《升官图》观后

渥丹

如果说，戏剧斗争，在一切艺术斗争中，表现得最为鲜明、最为尖锐的话。我们当不难想到，近几年来，话剧运动是在遭受着多大的压力，遭受着多严厉的阻挠。从剧本创作到演出，一直是斗争底过程。这是一个困难的环境。忠实于战斗的剧作者和演员们，他们的创造意志，是一直在和政治环境、经济条件以及市民阶层庸俗的趣味主义相搏斗。我们应当知道一个剧本必须通过审查才能上演，要和观众见面，则需要一笔巨大的演出费，以及受到诸如剧场、捐税等压榨。

自然，我们有歌颂，也有批判。

近几年来，历史剧的多产在于：一般具有严正的现实意义的剧本，演出时加上几句油腔滑调的噱头。固然这是破坏其严正的艺术性的，但其原因，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向现实迈进与呼应那种困苦而果敢的战斗姿态的侧影。

抗战早已胜利结束了！“光明在望”。然而黄金美钞，升官发财，狡狯阴谋，卑劣无耻，摆在我们面前的，仍有一幅“升官图”可资吟味。

白尘先生的《升官图》，好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看了这出戏以后，真有点啼笑皆非，哭笑不得。自然嘲讽谩骂不是最好的方法，然而对于那些丧心病狂者，亦可算敲了一番警钟。

丑角演过了，慷慨正直之士立刻就要出马。我们笑就笑吧！骂就骂吧！进攻仍要进攻，追打仍要追打。

话说回来，《升官图》确有其丰富饱满的现实意义的，这当不止于所谓“官场现形”而已。作者仿佛有些模仿十九世纪俄国作家果戈理的《钦差大臣》的手法，而本剧演出的“技术”则又是别开生面的。舞台面充满漫画笔调，而又色彩鲜明。很多地方也都是有寓意和象征的。比方，那个看门的老头子，我想说是用来代表中国底封建社会的吧！而那两个剧里的强盗，是代表的什么呢？

这可用不着说了。最后人群才出来，而且胜利了。老人所司职的铃铛已响了好久，而他两个贪恋于梦境的贼结果是走投无路。这些都是有寓意的。

一个富于现实意义的剧作，用寓意和象征表现出来，这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产生的。

作者闷了好多年了，而一般进步的观众也闷了好多年了！让我们尽情地嘲笑吧！好在作者和一切进步的人民，都有他们更好的武器。

最后，我们应该说，只要和人民利益、争取民主的斗争密切结合着的作品，都是好的，而且是属于人民的。

原载《新华日报》1946年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