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悲从弟仲德[1]

陶渊明诗

衔哀[2]过旧宅，悲泪应心零。

借问为谁悲？怀人在九冥。

礼服[3]名群从，恩爱若同生。

门前执手时，何意尔先倾！

在数竟未免，为山不及成。

慈母沉哀疚，二胤[4]才数龄。

双位[5]委空馆，朝夕无哭声。

流尘集虚坐，宿草旅前庭。

阶除[6]旷游迹，园林独余情。

翳然乘化去，终天不复形。

迟迟将回步，恻恻悲襟盈。

◇注释

[1]从弟：堂弟。仲德：一作“敬德”。

[2]衔哀：满怀哀伤。

[3]礼服：丧服。此处指五服的亲疏关系。

[4]二胤：两个孩子。胤，子嗣，后代。

[5]双位：指仲德与其妻的灵位。

[6]阶除：台阶。

◇译文

满怀哀伤凭吊旧宅院，悲伤的眼泪随着心伤落下。

请问你是在为谁悲伤？我怀念的人已经不在世上。

按照五服的亲疏是我的堂房亲属，按照恩爱程度与我亲如同胞。

当年在门前执手告别时，哪里想到你会先亡故！

命数天注定竟也不能避免，建立功业的志向来不及完成。

慈爱的母亲沉浸在哀伤之中，两个孩子才几岁。

二人的灵位放置在空屋子中，早晚并没有哭泣的声音。

灰尘落满了灵座，杂草长满了屋前的庭院。

台阶上已经没了仲德的足迹，园林中还留有余情。

一旦隐然逝去，便永远不能再见他的身影。

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去，更是满怀凄恻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