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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奴隶主义:农业资本在南方的扩张

毋庸赘述,奴隶主义使得奴隶的血汗劳动被压榨得一干二净。这为以南方大种植园主为核心的农业资本(集团)实现了最低可能的劳动力成本,同时也意味着最大可能的利润空间。这就是奴隶主义为什么会在美国稳步扩张的根本原因。如图3.1所示,1780年美国的奴隶总数接近57.5万,到1860年这一数字增加到395万[8];80年间增长了接近6倍。

在这些新增的奴隶中,有超过10多万人是在自“1787年宪法”草案出台之后的20年里由非洲运抵美国的[9]。也有一部分自由的黑人公民再次被强迫成为了奴隶,所罗门·诺萨普就是其中之一。

1841年,所罗门·诺萨普去首都华盛顿特区参加小提琴演出时被绑架,以650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奴隶贩子。随后他被运到了新奥尔良,并以900美元的价格卖出。12年后,当诺萨普重获自由返回纽约时,他作为奴隶的市场价值大约为2,000美元。他就是第86届奥斯卡最佳影片“为奴十二年”的原型人物。

图3.1 奴隶的数量与价值

资料来源:[美]加里·M·沃尔顿,休·罗考夫.美国经济史[M].

4.1 棉花成为了国王[9]

英国工业革命促成了棉纺业的繁荣。但由于英国本土的棉花种植很少,于是棉花成为了工业革命前100年中最主要的国际贸易商品。巨大的国际需求促使棉花成为了美国南方种植园的主要农作物与出口商品。棉花种植于是成为了奴隶主义扩张的温床。如图3.2所示,奴隶与棉花的价格呈现出了很强的相关性。

图3.2 奴隶与棉花的价格

资料来源:[美]爱德华·巴普蒂斯特.被掩盖的原罪[M].

1793年,伊莱·惠特尼(1765—1825)发明了轧花机。这一发明将棉籽从纤维中分离出来的效率提高了50倍。于是棉花采摘的效率成为了棉花种植效益的决定性因素。奴隶主义的优势因此得以充分发挥。

在惨无人道的强迫劳动下,奴隶采摘棉花的效率大幅提高。1801年南卡罗莱纳的奴隶平均每天采摘棉花28磅,1818年密西西比的奴隶可以采摘50~80磅,10年后的亚拉巴马州将这一数字提高至132磅。1811年至1860年,西南地区的奴隶采摘棉花的效率以每年2.6%的速度增长。

棉花种植的巨大利润促使土地投机成为了资本逐利的重要手段。与奴隶贸易一样,参与土地投机的资本是不分南北的。来自费城的著名银行家(北美银行的建立者)、独立宣言与1787年宪法的签署者罗伯特·莫里斯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涉足了当时最受瞩目的亚祖土地投机案。

1795年佐治亚-密西西比土地公司该公司的领导包括一名美国最高法院的法官、一名地区执行官、两名国会议员、两名参议员等。罗伯特·莫里斯是两名参议员之一。以50万美元的价格从佐治亚州政府手里购买了亚祖地区(今天的亚拉巴马州和密西西比州)3,500万英亩的土地,转手卖给了波士顿的新英格兰-密西西比土地公司和其他投机商。新英格兰-密西西比土地公司把土地分成若干块,然后以纸质股票的形式出售给投资者;该公司的股票价格因此大幅走高。

这一土地销售遭到了佐治亚州新一届议会的强烈反对。但是佐治亚州废除销售的意图被联邦国会否决了。即使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也坚持认为出售不可更改。随后,密西西比州成为了依靠奴隶的棉花种植区。顺理成章地,密西西比州于1817年被国会议员们批准成为蓄奴州。

有了北方资本的支持,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奴隶主义可以在美国的南部地区一直向西扩张,亚拉巴马州、密西西比州……直到新墨西哥州、犹他州。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领土原本属于墨西哥。事实上,1850年美国有2/3的棉花种植区域在半个世纪前还不属于美国。

奴隶主义扩张的结果是棉花产量的急剧增长,如图3.3所示。1790年美国仅出产棉花150万磅,1800年增长到3,650万磅,1820年增长到16,750万磅,1860年则超过了20亿磅。1802年,棉花已经占到美国出口总额的14%,这一数字在1820年飙升至42%。此时美国几乎控制了世界的棉花出口市场。棉花成为了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到1860年,南方生产的棉花超过了世界棉花产量的60%以上,占据了英国棉花进口77%的份额。[8]

图3.3 美国棉花产量

资料来源:[美]爱德华·巴普蒂斯特.被掩盖的原罪[M].

4.2 奴隶成为了抵押资产[9]

奴隶主义得以扩张的另外一个重要理由是金融资本的支持。在奴隶制度中,奴隶本身被视为一种“流动资产”,可以用作借款的抵押品。事实上,奴隶成为了美国当时最大的担保资产。路易斯安那州的“种植园主统一协会”首先将这种流动性很好的担保资产进行了证券化(1827年)。协会基于路易斯安那州的信用担保在欧洲发行债券进行融资,然后以奴隶和土地作为抵押品贷款给种植园主。著名的巴林兄弟银行就是这一协会在欧洲的经纪公司。

随后的几年里,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亚拉巴马州、田纳西州、阿肯色州和佛罗里达州参照“种植园主统一协会”创建了一系列的银行。这一金融创新使得来自伦敦、纽约、费城、阿姆斯特丹、汉堡、不莱梅和巴黎等金融中心的资本对美国的奴隶主义投下了赞成票,几乎全世界的金融资本都成为了奴隶主义扩张的帮凶。1832年西南地区的贷款总额不足400万美元,其中300万美元来自第二合众国银行;到1837年,尽管第二合众国银行撤资,西南地区的银行贷款却飙升至800万美元,相当于美国全国贷款的1/3。

奴隶作为抵押资产的金融创新在“1837年恐慌”和“1839年恐慌”期间遭到了沉重打击。新奥尔良的棉花价格由1834年的每磅18美分下跌到1837年的6美分,这导致了绝大多数西南部的银行破产关闭。密西西比州、佛罗里达州、阿肯色州、路易斯安那州等6个州甚至不得不拒绝偿付债券。

虽然各州以奴隶作为抵押发行债券的金融创新失败了,但是超过13亿美元市场价值的奴隶仍然是一笔巨额财富。于是一种新的金融创新不失时机地出现了。1837年以后,一些北方的资本精英成立了棉花采购的“代理人”公司。他们从纽约的银行借得资金,然后转手借给奴隶主,并以奴隶和棉花作为抵押。于是棉花生产重新恢复了活力。1840—1859年间,棉花生产总值提高了4.5倍。1859年,路易斯安那州的奴隶抵押融资规模达到了2,570万美元,占该州棉花产值的75%。

4.3 联邦政府成为了傀儡

在全球奴隶制度趋于瓦解的形势下,奴隶主义的扩张自然需要联邦政府在法律上予以保证。不仅如此,对外领土扩张时还需要联邦政府的军事支持。

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奴隶主义首先实现了对参议院席位的精准控制。1819年,美国有11个自由州和11个蓄奴州,参议院的席位是平衡的。在此后的30年中,被允许加入联邦的州基本是1个自由州对应着1个蓄奴州。到1850年时共计有15个自由州和15个蓄奴州,参议院的席位仍然保持平衡。[8]

基于参议院席位的平衡以及北方资本的支持,奴隶主义基本上控制了南北战争之前的联邦政府。结果是在亚布拉罕·林肯(第16任总统)之前的15任总统里,有9人来自蓄奴州;人数占比达到2/3。其中有7人来自弗吉尼亚,2人来自田纳西。前7任总统中有5位来自弗吉尼亚,任职时间都是8年;只有约翰·亚当斯父子两任总统来自北方,任职时间且均为4年。

奴隶主义主导的联邦政府自然为奴隶主义的扩张大开方便之门。拥有100多个奴隶的安德鲁·杰克逊总统更是其中的典型。当第二合众国银行(1816—1836)的存在阻碍了路易斯安那州“种植园主统一协会”之类的银行扩张时,安德鲁·杰克逊总统毅然决然地否决了参众两院通过的银行延期议案。在他执政期间,“印第安人迁移法案”获得通过(1830年),由此使得佐治亚州、亚拉巴马州、密西西比州和佛罗里达州等棉花种植区的6万名原住民被迫迁往密西西比河以西,这为奴隶主义的扩张让出了2,500万英亩的土地。[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