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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此白虎非彼白虎

(各位看官,早啊!

这话说自从书生搪塞了一些故事给他们听之后,博物馆的这些人也往往问起一些无稽问题来,逮着一个像什么地母像啊、狮子烛台啊、葫芦瓢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故事,哪有那么多故事啊,就是有,书生也不可能一一记在小脑瓜里啊!

我看他们就想偷懒,[确信]要不就是拿书生打发这无聊的上班时间!

这不,走在库房里,有妹子挥舞着什么又朝我奔来,那今个儿的故事,就这么开场吧……)

“张主任张主任!看这个看这个!”我略为瞟了一眼,不就一对银帐钩么?至于这么激动?

“我先告诉你…这可没故事…嗯…好吧,我还真想起来点有关系的故事,只不过说的不是帐钩……”

“嗯嗯嗯!”一脸期待,俨然把书生当成了小故事自动点读机。

“从前老施州里有一位姓张的道士,也是‘张半仙’,只不过他是自称的,别人背后叫他‘歪半仙’,因为这位道士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老喜欢耍簧骗人,被人抓包吧,大多数时候又能自圆其说,久而久之,就被人叫做‘歪半仙’了。

这不,有一年夏天,蚊子渐渐多起来了的时候,他就自称从佚本残页中学到一种‘避蚊符’,画了一大推,租了临街的一间店面,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贴出红纸,吆喝起来:

‘哎~这瞧一瞧、看一看那,上古秘符啊!重现天日的避蚊符啊,白日贴了没蚊子,夜晚贴上睡的香啊!’

这鬼画符又没人能看懂,‘避蚊符’又闻所未闻,被大家围了一圈,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也没有人真出钱去买。

这歪天师眼睛珠子‘咕噜咕噜’一转,一指自己店里贴着的符咒,然后对大家说:

‘各位,各位!站了这么久,不觉得没有蚊子么?’

站在店里看热闹的人一拍大腿,唉!好像真的没蚊子呢!

‘半仙!张半仙!那我怎么被蚊子咬了!’

店外围观中有一人喊了起来,歪半仙一指他,用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站在店外…’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个三尺见圆的范围‘…我这符就管这么大的地儿,当然避不到你那儿!’

大家一听,好像也是那么回事,总不可能贴一张符管一城人吧?

这时候就从人群里窜出一人,掏出一袋碎银就去跟歪天师买这避蚊符,口中还对这东西赞口不绝:‘哎哟,张天师!可算找到你了,前几天我跟你买的符,那可是太好用了,这几天晚上我什么都没盖,P事没有!今个儿再给我来十张,我要把家里都贴满!’

听了这‘前顾客’的好评,其实众人心里都有些心动了,然后,人群中就有人推搡着往前冲,那势头就像今天不抢到符咒不肯罢休一样,这人赶人、人推人,歪半仙的店面瞬间就好像要被挤垮了一样。

‘大家别挤、别挤,今天避蚊符管够,管够啊!’

一日过去,避蚊符被抢购一空。

等第二日有人发现这避蚊符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想要来退货的时候,发现这店铺已经换了老板,这歪半仙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大家一合计,估计是上了当了,有人说在城外看见了歪半仙,大家都一同去找他讨个说法。

等到来找歪半仙退货的人堵住他,与他对峙的时候,他也不怎么慌张,只是说,昨日大家抢得太急,没来得及说这符的用法,这符啊,分两用,屋内避蚊,张贴之前要先关紧门窗,焚香三柱再贴,而晚上避蚊呢,要贴在蚊帐里才能起效。”

我看着手中还拿着银帐钩的妹子,反倒是她身后的人先反应了过来,“嘻嘻嘻”地笑了出来。

(各位,这一套其实自古就有,算命的叫耍簧,而今天,这个叫“最终解释权归……”)

书生又弹了一下小剧场书生的小脑瓜,让他闭嘴,被他气呼呼地盯着,书生也不去管他,从刚刚才反应过来“呵呵”笑着的妹子手中拿过银帐钩,在脑海中整理好了词句:

“写~~~~镂空银帐钩一对!草龙帐头、葫芦帐尾,镂空雕花、缠枝葡萄……”

唱毕,放回妹子手中,一边核对录下的档案,一边等笑得忘了提前去准备新藏品的妹子返回库房,去还旧拿新。

等到她再次返回这里,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手中抱着的一尊下刀粗犷、形象写意的老虎雕像,不自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双手去接那尊造像。

跑腿的妹子吓了一跳,见我只是接造像,就好奇发问:

“怎么张主任这么在意这老虎?我见其他的,你也没有起身双手迎过啊?”

我把它稳稳放在桌子上,将造像转了身,刻意不让它去正眼面对任何人,然后才去同妹子说话:

“我不是迎它,是你让它直盯着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哈哈哈…张主任你好迷信哦,只是个老虎雕像,你还怕它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它的地方肯定还有蒙头的红布,你赶紧拿来。”

“那我拿过来,你再讲讲是什么呗?”

“去拿吧,拿过来盖上我再说。”

就这样静静等着她去找红布了,不过比预想的时间长一些,就见返回的妹子像挥舞手帕一样提着那红布的一角走了过来,一边对我们说道:

“原来是掉到架子下面去了,我还找了一会儿,张主任你怎么知道肯定有红布的?”

“不蒙眼想它吃人啊?”我小小白眼一下,看来真是越来越少的人知道老传统了。

妹子“呵呵呵”地笑,把红布给桌面儿的造像盖上,只不过动作倒是像去给新娘子盖盖头,被我选择性无视了,盖好之后,妹子又拉了拉红布几个角,对着我说:

“好了,张主任,它看不见我们了,你也应该说说这是什么了。”

“是什么?就是家神呗!”

“骗人,我可没听说过吃人的家神……”

“我们施州是什么区?”

“自治区呗…”

“那是什么族最多?”看见妹子已经明白了,我不等她说出来就接话道:“就是啰,这别人家神,不知道我们陈老板哪收来的,要真是百年前的东西,说不定就真吃过人。”

“嗯?这怎么说?”

“准确说不是它‘吃人’,而是上个世纪这地方还在‘人祭’,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才彻底停止了这样的传统,但是在那之前,说不定它就真受过这样的祭祀。”

“咦……”妹子们发出了嫌弃的声音,把造像推了推,好离它远一点。

“怎么,这就不想听了?我可告诉你们,对它好,它就是家神,对它不好,它可是会把人弄得家破人亡!”这个就更加唯心了,只是想吓吓妹子们罢了,你要说书生真“怕”这些劳什子,那谈不上,小生我可是在悬棺里躺过的人,骨头棒子都能拿出来打鼓,但是啊,尊敬传统和忌讳一些非实体的东西,和这并不冲突,绝大多数是为了心中无愧。

(不知为何?心神稍稍有些飘离了身躯,似乎在心底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一让自己恐惧…又感到亲切,还夹杂着期望的情感?)

“浩哥?浩~~~哥~”

“哈?”我飞远的心神被拉了回来,听见另外一人对她小声抱怨着:

“我说了别去打扰他啊,他发起呆了一会就像动画片一样‘吧唧吧唧’和自己说话,可有意思了…”一看见我已经惊讶地看着她,她也不回避我的眼神,一双大眼睛纯洁地闪烁着,大声宣布自己无罪,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对我说:“别在意我,请继续你的表演……”

书生一脑门子雷,脸却是渐渐红了起来,把话题扯回造像上,想转移注意力。

“…嗯…嗯…这个…这个是白虎家神……”

“这你刚刚说过了……”

“…是…是吗?那白虎有‘坐堂白虎’和‘过堂白虎’之分…”

“嗯?这个刚刚没说过吧?说过吗?”看她眼神去询问对面的妹子,我就赶紧抓住机会接了话:

“‘白虎当堂坐,无灾又无祸’,‘白虎当堂穿,人亡家要乱’这两句话听说过没有?”两位妹子都摇了头。

(呼…你![一指现实书生]赶紧扯点有的没的,小剧场的秘密可不能暴露!)

书生很不爽他的态度,但是眼下不能和他去计较,先用话绕住眼前的妹子们再说。

“坐堂白虎是向王天子的化身,就是施州大族的祖先神,所以是家神,这也是我们和蜀地习俗、口音、饮食等等相近的原因,因为都是廪君后人……”

“向王天子…廪君…?”我见她们连这个都不知道,不由得一把拍了脑门,顺势向下抹了一把脸,然后再解释道:

“向王天子,廪君,巴人祖先,巴国首领这都说的一个人,他叫巴务相,是他带着族人沿着夷水,就是我们这儿向西迁徙,最后到了今天的蜀地建立了巴国,迁徙过程中有一些族人在夷水和盐水居住了下来,就是今天我们施州大族的来历,就是说我们这儿和蜀地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千丝万缕之关系哦……”

“哦,浩哥你对自己族的历史真了解,我就不知道这些了……”

(妈耶!我TM是·苗·族的!虽然根据我爷爷留下的线索,我们这支族人也不是正宗的苗族就是了……

但是!妹子你TM是这个族的啊![无力])

见我已经去捂脸了,妹子出声去叫我:

“浩哥?浩哥?说小老虎那,你就别纠结这些细节了……”

([青筋暴露]是“白虎家神”!)

好好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提醒自己别去那么较真,把脸搓热了才继续去说道:

“简单说吧,传说巴国首领死了之后化神为白虎,所以被我们施州大族视作家神,因为自然界中老虎是要吃人的,所以祭祀的时候会有‘以人祭祀’的传统,并且在祭祀之前还要上山去打一只真老虎放在祭坛上,后来老虎实在不多了,就用虎皮、木虎放在祭坛上代替。

这害人的‘过堂白虎’一说是不尊敬家神所降下的惩罚,也有说是被抛弃的土王小妾,投河之后她的怨念所化的,这个,我就无法分辨了。”

“哦……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老家生了小孩要请‘梯玛巫师’赶白虎,是不是赶的过堂白虎?”

(哇X,妹子你终于想起来你才是这族的了?)

见我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妹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我解释道:

“嘿嘿,刚刚记起来而已…那浩哥你前面说上个世纪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后来才不用人去祭白虎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我只能一手去揉按睛明穴,一手做出“等等”的手势,试图在记忆里挖掘出一些相关的信息来,妹子们就这样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我还真从脑袋瓜里挤出来一点有用的东西,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有文字记载的以人祭白虎事件,就发生在上个世纪,地点是我们下面丰县的田家,这家人到了他们这一代,只有一根独苗,所以十分宝贵,就想着去求白帝天王…我先说…这也是向王天子…“见她们一脸明白了的表情,我才继续说:

“这田家就向白帝天王发了愿,希望自己家的这根独苗能健康成长、大富大贵。

这个愿发得可不小,所以得有相当分量的还愿才能实现愿望,这田家就想到了最高规格的还原——‘人祭’。

那时候虽然是乱世,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拉一个人过来祭献了的,这田家就根据巫师的指点,托人找关系,秘密地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一个和他们小少爷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并且被巫师嘱咐要好吃好喝的养这个小男孩几天,到了时间就由巫师主持祭祀仪式来还愿白帝。

然后这家人就照着巫师所说方法去做,先是瞒住了小乞丐,让他和小少爷生活了几天,到了祭祀这天,他们天不亮,就偷偷从床上绑了小乞丐去做了残忍的人祭仪式,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小少爷要一生富贵长寿啰!

结果天亮之后,去请小少爷起床的人才发现事情不对,床上就只剩小少爷的衣服,到处不见他的身影。

田家人着急啊,就出动全部家丁族人刮地一般去找,直找到天大亮之后,就有人想到了一个令人背脊发凉的可能,大家赶去清晨祭祀的地方查看,发现哪里有什么小乞丐,被他们人祭S死的,就是田家小少爷!

这件事传出来,大家都觉得是田家太贪心,惹怒了白帝天王,所以显了神通,这用人命去求富贵,当然要用人命去还。

从此,施州大族再去还原,最高只能到‘牛祭’,再也没人敢去用这‘人祭’了。”

说完故事,妹子们一脸惊奇、面面相觑,书生我有些得意地看着这个场面。

(啊哈哈哈!感受一下书生小脑瓜里的奇闻异事风暴吧![一指现实书生]这时候你应该离开了,要留出时间来给妹子们背后-议论-划掉赞扬你呢!)

有些道理,于是书生起身去倒水,留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两位妹子。

走到转角,就想偷听下妹子们会怎么说自己呢?接下来就靠着墙,凝神偷听起来。

([就这么想知道答案么?])

(被发现了?不对!这NM谁?)

书生吓了一跳,发现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好像开始有些头晕目眩了,赶紧把杯子放在货架上,空出手去扶着墙,可是这晕眩感越来越严重,书生不得不蹲坐下来,最后一个念头是:

“我NM不要码字啊!”

([看着书生慢慢失去意识,这一位…书生?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折扇,就这么一把打开]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邪笑,轻轻摇着扇子,目光如炬,盯着诸位看官们,只见下一刻,他空闲的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一切东西,都变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