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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朋友

原身早晨摆摊到了十点左右,就会去学校里蹭课。

周末的时候,除了陪着王清池,就是去燕京城内几个大公园里逛游,跟一群武术爱好者交流切磋。

在地坛公园里,有一群喜欢锻炼身体的人,其中不乏练习传统武术的,这陆哥是其中一群人的领头人。

陆哥叫做陆安平,二十五岁,燕京本地人。

此人自幼练习家传摔跤技能,在燕京武术圈子里,号称“不倒翁”,从十六岁出师后,与人放对,未尝一败。

他体形敦实,长得跟水缸一样,下盘极为扎实,眼明手快,天生就是练摔跤的料子,曾在全国摔跤大赛中夺过好几枚金牌。

陆安平在燕京体校里当过三年老师,专门教授学生摔跤的技巧,后来因为跟一群教散打的老师打架,一个人打伤了十几个格斗老师,而且还都是断手断脚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件事闹的极大,陆安平为了息事宁人,不得已赔了点钱,辞职回家。

回家后,陆安平除了忙活自家药铺的事情外,就是跟一群练武的朋友在地坛公园里锻炼身体,主要练习发力收力这些小技巧。

后来遇到李牧游园,被李牧损了几句,两人就起了口角,再然后就打了起来。

再然后,陆安平便被李牧一拳撂倒,“不倒翁”的不倒神话,就此终结。

武术界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十年功不敌当年跤。

一般情况下,无论是练自由搏击的还是练什么拳击、跆拳道啥的,遇到摔跤运动员,一对一的情况下,几乎全都得趴下。

你散打再厉害,架子摆的再好,遇到摔跤运动员,全都白给。

这些普通摔跤运动员都这么厉害,更何况陆安平这种拿过很多金牌的天才摔跤手?

可他偏偏就败在了李牧手下,而且是被李牧一招就打趴下了。

陆安平不服气,跟李牧接连挑战了十多次,每次都被李牧一招打趴下,最后不得不悲哀的认识到自己与李牧的差距,从此再也没有跟李牧动手的想法。

两人不打不相识,竟然成了好朋友。

陆安平是家传的摔跤本领,家里的主业是药铺,药铺里除了卖一些家传的膏药外,就是为伤者推拿正骨接骨。

老陆家的正骨推拿本领堪称京城一绝,再加上祖传的药铺,几代人的口碑传承下来,在京城颇有名气。

陆安平不但在武术圈里有名气,就连在燕京城的中医圈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他跟李牧熟识后,不忍李牧成天在外面摆摊卖煎饼,就想让李牧去他药铺里做一个正骨大夫,按人头给李牧提成,保证不比李牧摊煎饼赚的少。

但却被李牧拒绝。

他舍不得王清池,就想离着王清池近一点。

陆安平恨铁不成钢,骂过李牧好几次,但见李牧榆木脑袋不开窍,也只能徒呼奈何。

其实李牧原身知道陆安平是好意,心中是十分感动的,为此在日记本里专门写了对陆安平的感激之情。

陆安平也是李牧日记本里出现频率极多的一个名字,仅次王清池和一个叫做夏郁青的人。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对李牧好而且不求回报的人,要么说武林中人义气深重呢,这陆安平对李牧确实没的说。

陆安平抱着脚踝揉了一会,瞪眼看向李牧:“你把我给你说的都忘了?”

李牧叹了口气:“我这两天发了高烧,人都差点死掉,以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陆安平愣了一下,惊道:“还有这事?”

他猛然站起身来:“你现在怎么样了?还烧不?我说这几天你都没出摊呢。”

他今天去燕大找李牧,结果问了附近摆摊的,才知道李牧已经三四天没有出摊了,这才着急忙慌的来找李牧,生恐李牧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了,现在已经好了。”

李牧笑了笑:“我现在就想出去大吃一顿。”

“饿了?”

陆安平看了李牧几眼,忽然笑了起来:“走,咱哥俩出去喝几杯!”

李牧指了指陆安平的脚踝:“你这不是崴着了嘛,还能走路不。”

“我是干什么的?祖传正骨推拿啊,崴个脚我还能处理不了?”

“说的也是!”

“走?”

“走!”

李牧开始关房门,上锁:“你怎么过来的?”

陆安平迈步向门外走去:“还能怎么过来?当然是骑自行车过来的啊。”

“你不是有个摩托车吗?”

“嗐,甭提了,被小军那小子骑走了,估计要不回来了!”

李牧从简易车棚里推出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是吗?”

陆安平一脸晦气:“前几天喝酒,我一时犯迷糊,把摩托给他了,醒来就后悔了,再想要回来,怎么也张不开嘴。”

原身除了跟陆安平玩的挺好外,两人还有一个共同好友,叫做关晓军,这关晓军是大院出来的,当过兵,上过战场,立了好大军功,后来因为杀降,被记了大过,离开了部队。

关晓军和陆安平都被李牧打趴下过,其中关晓军为人好强,很少对人服输。

被李牧打趴下之后,关晓军不服气,屡次向李牧挑战,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三年来,斗志依旧不减,只是从来没有赢过。

但也是因为切磋的多了,也就成了好朋友。

“等过几天,一起聚聚吧,我发现,相比女人,还是哥们比较可靠啊。”

李牧很是感叹的对陆安平道:“哥们如今重新做人了,以后再不会让女人蒙蔽双眼。”

即便如今李牧鸠占鹊巢,身体的软件进行了更新,但原身的人脉关系,最好还是继承下来为好。

陆安平笑道:“我早就劝你,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吊在一颗歪脖树上?你又不是找不到女人。”

李牧嘿嘿笑了笑:“一会儿边吃边说。”

陆安平的自行车在院门外。

两人出了门,一起蹬着车子向附近的饭店走去。

沿着这村口小路,缓缓出了村头,便来到了大路上。

村头的沥青路两侧栽种着白杨,树枝上挂着一簇簇暗红色毛虫般的花絮。

树下的地面上也散落着这种毛虫般的东西,被来往车辆碾压的尸骨无存,化为一片片红色的印痕,镶嵌在沥青路边。

大街上的行人,以骑自行车居多,穿着的衣服颜色单调,大都是军绿色、蓝色、蓝黑色,偶有几个小青年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往往引来别人侧目。

路过公园时,可以看到有的小青年在条凳上摆着巨大的录音机,在音乐的节奏中扭动身躯,跳着霹雳舞,引来一众老幼围观。

李牧踩着自行车,左顾右视,对于入目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

就连自己骑着这辆车子,都给他一种穿越时空的奇特复古感。

这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保养的极好,连外面的气泡纸都没有撕掉,车圈和条幅都明晃晃的,一点灰尘泥巴都没有,简直如新出厂的一样。

由此可见原身对这辆自行车的爱惜程度。

现在的自行车很不好买,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得有车票才行。

李牧这辆车还是关晓军出面帮他买的。

这车子花了他一百八十块,是个高配版,在车头带有一盏车灯,以供夜间行路使用,一般的车子是没有车灯的。

这款车灯使用的不是蓄电池,而是在车上自带一个小型发电机,车骑行起来的时候,发电机通过车轮转动带动转子发电,从而点亮车灯。

有这么一辆车子,夜行也方便了不少。

原身在车子买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天安门广场前面照了一张相。

相片里,李牧双手推着自行车,王清池则侧坐在自行车大杠上,偎依在李牧身边,两人都侧身对着镜头,脸上笑容灿烂。

这张相片就夹在书房窗台上的相框里。

自行车作为如今四大件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大件,每一辆车子都是弥足珍贵,至今乡下有大部分农民都买不到自行车,也没余钱来买。

李牧能买到,还是因为他摊煎饼赚了不少钱,又加上身在帝都,物资远比别的地方丰富的缘故。

毕竟只要肯花钱,在燕京城内,买辆自行车还是能够买到的。

两人沿着大路骑行了一会儿,陆安平指着路边一个简陋的小饭店,道:“还是这家吧,老孟的牛肉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这小饭店紧靠着大路,门口挂着个原色木板,木板上被人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老孟饭店。

两人将自行车停在饭店门口,一起向饭店内走去,刚进屋,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呦,牧爷?陆爷?你们可是有几天没来了!”

不用问,这矮胖男子必然是这家饭店的老板。

只听他的言语,李牧就知道原身跟陆安平应该是经常来这里吃饭,不然对方不会跟他这么熟悉。

陆安平熟门熟路的穿过大堂,来到后院的压水井旁:“三斤牛肉,四个下酒菜,老孟,你自己看着安排。”

随后很熟练的端起一瓢引水,倒进了压水井里,扶着长长的压臂压了几下,便有清水被压了出来,从出水口汩汩流出。

李牧看的大为感叹:“压水井啊……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老孟家这里以前有个泉眼,后来填上了,被他打了这个压水井,这样能省点自来水钱。”

陆安平对李牧笑道:“燕京城四处缺水,就他这里有道水脉,这水可比自来水好喝多了!”

两人就着井口清水,简单洗把脸,这才回到饭店大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孟饭店里只有夫妻两人,这个点吃饭的人也不多,上菜上的很快。

熟牛肉切了一大盘,四个时蔬小炒,外加一大碗丸子汤,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上是丰盛了。

李牧在上菜期间,对老孟道:“老孟,拿一瓶酒来。”

李牧今天早饭都没吃,此时饥肠辘辘,看着一桌子菜,顿时馋涎欲滴,他是好酒的人,有酒无菜,实在难以忍受。

老孟对李牧的饮食习惯似乎极为熟悉,闻言道:“牧爷,汾酒还是老窖?”

李牧看了老孟一眼:“今天高兴,准备喝点酒庆祝一下,你去拿一瓶茅台来。”

老孟惊讶道:“茅台?好家伙,我这可没有。那玩意太贵了,八块五一瓶呢,一般老百姓可吃不起。我上次进了一瓶,卖了半年都没卖出去,到了过年的时候,干脆给我老爹喝了。”

陆安平也有点吃惊:“这酒你也敢买?你丫不过日子了?得嘞,今天沾你的光,咱也喝点好的。”

他看向老孟:“老孟,你骑车去前面国营店买两瓶茅台过来,放之这几天失恋了,这小子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李牧表字放之。

在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给自己起表字了,但老李家武学家传,千年以来,历代苦修不辍,一直保有古俗,家里的男丁都会给起一个名,外加一个表字。

老孟笑嘻嘻的看了李牧一眼:“哎呦,竟然还有女人看不上牧爷?谁不知道牧爷您威震整个燕京城呐,咱们这里最不是东西的几个混蛋,见了牧爷都得绕道走。她要是放弃了牧爷,那就是放弃了一座伟大的靠山啊。”

李牧瞪了老孟一眼:“滚蛋!”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大团结拍在了桌上:“哪那么多废话。”

老孟将两张钞票拿起:“得嘞,我这就给您买酒去!”

老孟走出房间后,陆安平看向李牧:“行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敞亮了?二十块,就这么一下子拍出来,都不带眨巴眼的。牧爷您豪气啊!”

“少扯淡。”

李牧用热水烫了烫筷子,拿卷纸擦干净了,这才开始吃菜:“说正事啊,你那天找我到底什么事?”

陆安平道:“我有个哥哥你是知道的。”

李牧看过原身写的日记,日记里关于陆安平的信息还真不少。

或许是沾了原身的光,李牧如今的大脑极为好用,想现在略一回想便记起了日记里有关陆安平的内容:“安康大哥?这关他什么事儿?”

陆安平兄弟三个,老大陆安康,老二就是陆安平,老三叫做陆安泰,现在还在上高中。

老大陆安康是燕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出来的第五代导演,前两年拍了部电影,市场反响不太好,堪堪能收回成本。

后来再拍电影时,上面的资金就不太好申请了。

“我家老大最近交了几个港城的朋友,其中有一个有钱的家伙,说是想要投资拍摄一部武打电影,准备港城与内陆合拍,演员嘛,也是内陆和港城各占一半。”

李牧道:“这是好事啊。”

这个年代,但凡能跟港资有牵扯的项目,几乎都是一路绿灯,很少有人为的阻碍。

若是有人能拉来港城人投资,那必定会被人高看一眼。

陆安康能从港城引资拍摄电影,这路子倒是挺广,放在第五代新人导演里,估计也算的上一个能人。

“嗐,本来是好事,结果拍到一半,港城投资的那哥们,非说拍的不行,说里面的演员打斗场面一塌糊涂,根本就表现不出来少林功夫的味道。”

陆安平骂骂咧咧:“他妈的,这家伙竟然把胶片给烧掉了!把我大哥心疼的不得了,四十多万的胶片啊,那家伙竟然真的一把火给烧了!”

四十多万可不是个小数字,现在社会上才刚刚出现“万元户”这个称号,一个人的钱财能够过万,是非常值得被称道的一件事。

李牧的原身,在挣了自己的第一个一万块时,激动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觉,老是担心有人偷他的钱。

后来干脆一咬牙,直接在燕京买了一座院子,把钱都花出去了,心里才算是真正的轻松起来。

而港城的投资人,竟然一把火烧掉了四十多万的胶片,在这年代,这手笔可真不小。

李牧顿时好奇起来:“这投资人挺有个性啊,他到底是想要拍什么电影,要求这么严格。”

陆安平道:“这人祖上在大陆学过功夫,练的是少林一派的功夫,后来流浪到了港城,机缘巧合,发家致富,成为了港城有名的富豪。

投资电影的这哥们就想拍摄一部少林寺功夫题材的电影,来讨自家老爷子的欢心。

之前我哥找的演员他全都给遣散了,非要我哥找有真功夫的人来演,说不会功夫的演员,根本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我寻思着,你丫不是很能打吗,我就把你推荐给了我哥。”

正在喝茶的李牧,闻言猛然咳嗽了起来,茶水喷出老远:“少林寺?这部电影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