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曜王府遇袭
哪怕只有一条腿,翻墙跳瓦这种事对傅桢来说都像吃饭喝茶一样拿手。
曜王府的宅子已经荒废很久了,最西边的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槐树,枝头上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夜色如墨,树影斑驳。
傅桢从西院进来,穿过王府中央一个巨大的荷花池,来到了主院。
荷花池早已荒废,里面只有荒败的枯草。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女子颀长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不是傅桢第一次来这里了。
她在少不更事的年纪里,也曾带着易总狐朋狗友满京城疯玩,这种荒废已久的宅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胡闹之处。
循着记忆中模糊的路线,傅桢走进主院,穿过垂花门,上前推开破旧的木门。
萧落与先帝萧蕴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同为纯仁皇后所出,最后却枉顾手足之情倒戈相向。
那或许是大燕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宫变,死伤无数,血染长河。
曾经的少年天子被自己的亲弟弟从皇位上踹了下来,废了手脚囚禁在一处自生自灭。
萧落在被册封为太子之前曾被封为曜王,拥有湘南十二郡的封地,无论是做太子还是亲王,当时的灵武帝给他的都是最好的。
正因如此,萧蕴在稳坐江山之后,并没有直接将其赐死,而是以废帝的身份将其囚禁于曜王府,摆明了是羞辱的意思。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萧落死在了永安三年的一个冬夜里,据说那一天是太子萧聿明的满月宴,皇上下令,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傅桢站在主屋中,几缕月光从破败的窗户中照了进来,打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她看到了桌角处一抹褐色的痕迹。
她想,曾经的那位少年天子就是在这个地方结束了自己屈辱的一生。
屋子靠书架的地方摆着一架琉璃屏风,傅桢缓缓走过去,抬手摸上最左侧镶嵌着玉石的地方,片刻后,食指和中指抵着一块小小的碎玉陷了进去。
紧接着,面前高大的书架无声从中间向两侧断开,出现了一道暗门。
她果然没记错,这里真的有一道暗门!
傅桢看着微微透出些许亮光的暗门,没有犹豫很久,抬步跨了进去。
从暗门进去之后首先要往下走十几道石阶,然后才是一人宽的暗道,暗道的上方每隔三尺左右就镶嵌着一左一右两颗夜明珠,将整个暗道照得亮如白昼。
傅桢站在入口处,没有动,俯下身从绑腿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火星亮起的那一刻,她才放下心来,慢慢地往前走。
暗道很长,左拐又转地走了很久才到达最后的暗室,头顶的夜明珠依旧明亮,但傅桢手里的火折子却慢慢暗了下来,而她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傅桢没有犹豫,推开暗室的石门就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画像,足足有一人多高,高高地悬挂在对面的石壁上,而画像下是一方供台,上面放着新鲜的瓜果,最中间是一方玄色的牌位,上书“大燕明宗圣昭皇帝之位”。
不用猜也知道这供奉的是谁。
傅桢皱起眉头,目光落在那副巨大的画像上,脑海中划过了很多人的面孔,究竟是谁有胆子居然在曜王府的暗室里供奉萧落的牌位。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右手上拿着的火折子忽然熄灭了,只能先离开此地再想办法。
几年前来的时候,蓝琰就是被拖着出去的,那时候暗道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夜明珠,更没有画像和牌位。
没想到如今再来,这暗道的通风还是这么差,但凡内力差一点连走到暗室都做不到。
傅桢虽然内力深厚,但因着受了内伤的缘故,现在还不敢随意动用内力,走这一遭也不容易,胸口闷得生疼,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好不容易从暗道里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一道带了风声的凌厉掌风便擦着面具扫了过来。
傅桢大惊,忙闪身躲避。
来人身手敏捷,招招都冲着命门而来,想置她于死地的目的很明显。
算不得宽敞的屋子很快就成了打斗的主场,桌子屏风都被掀翻,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高大的黑影步步紧逼,傅桢咬着牙吃力应对,五指成拳朝着黑影太阳穴的方向狠狠砸上去,却被轻巧地躲开了。
该死!
近身战是傅桢的优势,但她现在这副半身不遂的样子着实是讨不着什么好处,只能被逼得步步后退。
黑衣人似乎也看出来她的力不从心,阴鸷的目光从她的下身扫过,眼神微暗,右腿带着劲风狠狠地扫了过来,傅桢见势不妙,立即矮身一躲,熟练地在地上打了滚,朝着敞开的房门跑过去。
“想跑?”
下一瞬,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傅桢只觉得肩胛骨处传来一阵剧痛,右腿在门槛上一绊,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月光下,手持长刀的黑影一步步逼近,寒光晃过她的眼睛,带着嗜血的气息。
那是一把被鲜血淬炼出来的刀。
右手无声摸到藏在后腰处的匕首隐在袖中,傅桢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愈来愈近,不顾身上的痛楚,暗自绷紧身体,调动内力游走于周身。
十步,九步,八步……
三步,两步……
黑影笼罩下来的那一刻,寒刃落进眼底,同时袖中的匕首骤然出击,与寒刃撞击在一起,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傅桢!”
傅桢几乎拼尽全力来应对这一击,喉头的腥甜压都压不住,眼前一花的同时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滑过下颔,滴落在衣襟上。
她好像,听到了沈雁行的声音?
沈雁行一刀解决了手下的黑衣人,赶忙过去查看她的伤势,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是满满的愤怒。
“傅长挽你是个傻子吗?谁允许你到这儿来的!”
一身玄衣加身的男子一过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大骂,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迅速封了女子的几处大穴,然后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要糟……沈雁行居然真的来了。
傅桢感觉自己疼得快要死过去了,沈雁行的手臂正好揽在她肩胛骨上的刀伤上,那滋味简直是……
只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长挽,你这个……”
垂头看了一眼怀里半死不活的人,沈雁行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憋得肺叶子都在发疼,恨不得将这玩意儿拎起来再打一顿。
白青终于等到了二人,看到傅桢是被抱着出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大人,主子她……”
“将院子里的尸体带回西厂交给沈万里,咱家带她回去一趟。”
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白青知道他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主子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现在还不是担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按着沈雁行的吩咐行事,并且隐瞒好两人离京的事情。
傅桢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后背疼,腿也疼,胸口处的闷痛压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战场上训练出来的警觉令她无时无刻保持着三分清醒,无法真正昏死过去,所以痛感一直都十分清晰。
那三分仅有的意识并不能告诉她自己现在在何处,同谁人在一起,只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动静和声音,但很快又被耳鸣和眩晕取代。
她记得,沈雁行好像来救她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傅桢发现自己竟是被扒了衣裳泡在了一个巨大的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