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乌木城残局
余无忧费劲坐起，林又又下意识上前又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轻哼一声任凭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的照顾本长老甚是受用，继续保持，说不定本长老心情一好就给你拔了火气。”余无忧笑道，病恹恹的样子让这张笑脸比哭还难看。
“切，谁稀罕……”知道他在说笑，林又又倒是没较真。不过好脸色断然是不会给的，毕竟她林又又以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拜入玉剑宗后师父对她宠爱有加，何时这么伺候过人，气人的是，这厮还不领情，真是一片好意喂了狗。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多亏了林姑娘的照顾，余某铭记于心。”余无忧突然一本正经地道。
林又又见他这般赤诚模样却是失了方寸，结结巴巴道：“没事，举……举手之劳，我先回去了。”
房门关闭，迟缓了片刻，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黑麟。”
“干嘛？小爷我这看戏看得好好的，干嘛装正经逼人家走啊？”一身娇小黑衣出现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揶揄道。
“你是不知道，哎呦，这女娃娃看见你脸色白得跟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几乎没了气息，急得差点哭出来。又请人来帮你看伤势，还得替你瞒着你那点儿破事，啧啧……真是个重情义的好娃娃。”黑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可惜，看上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玩意儿，怕是难得善果咯……”
余无忧懒得搭理他，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冥冥之中，心神似乎进入另一个世界，如白驹过隙，一晃百年。
看了片刻的黑麟表情逐渐惊诧，神色复杂地盯了余无忧半晌，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透过稍微敞开的窗缝落向天际，思绪渐远。
乌木城内，整座刘家宅院被一条朱绳圈围起来，城内的老百姓只敢远远观望，家家户户告诫自家孩子离这里远些，切勿靠近，小心被妖怪抓去。
新上任的刺史是个年轻男人，听说是从京城来的，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安抚百姓，处理遇难者的后事，最大限度对受难百姓家中进行补偿，亲自登门看望，作出告慰。
刘家方面则配合镇法司，派遣人手挨家挨户通知，刘家宅院余患未除，不得靠近，绕道而行。
不过短短数日，便平息民怒，扼止谣传，将这件事的影响封锁在乌木城内，使得风浪渐息。
洛国京城之中，一座茶楼之上，听完汇报的老人微微点头，捋着胡须笑道：“倒是符合他的性子，雷厉风行又不失细致。”
坐在对面的男人笑道：“还得是您的学生，换做他人，免不了大费周折，还不知要横生多少枝节。”
老人伸手去拿茶壶，男人见状连忙稍稍站起，屈着身子为老人倒茶。
“只是……这乌木城的问题处理了，刘家之事却后患无穷啊……”男人偷眼观察老人的脸色。
见后者毫无反应只是喝茶，才接着道：“毕竟，这乌木城刘家虽只是个地方商户，但听闻刘家老祖是个厉害人物，百岁有余依旧生龙活虎，一身本事劈山碎石不在话下，就连二皇子都曾想将其招纳为己用。万一他……”
男人一副担忧之色，似是苦于无能替老人排忧解难。
“既已做了百姓父母官，凡事就要为民着想，遇上事了如何做，得自己想想法子，我一个将死的老头子能帮上什么忙，无非给些忠告罢了。可这些你们年轻人都懂，老头子我说了也是白说，不如让你们耳根清净，我也省省精神。”老人望向远方风景，缓缓道。
男人闻言脸色有些难看，终归还是没太敢表露出来，起身恭恭敬敬告退了。
走下茶楼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一甩袖子低声骂骂咧咧，“老不死的，不吃也不吐……我倒要看看你的那个学生会不会被刘家老妖怪打死泄愤！”
暮色时分，两道身影出现在乌木城的刘家大宅外。
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一个身着青衿服的青年。
“我爹他们……”青年望着满目疮痍的院墙，心中一沉。
高大老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死了。你倒是走了狗屎运，读个狗屁圣贤书，捡了条命。”
青年默然，他知道这位老祖对整个刘家都看不上眼，更对他看不上眼，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也纯属是因为他弟弟，刘家二子刘彪。若活着的不是他刘蛟，而是他弟弟刘彪，就是刘家死绝，这位手段通天的老祖都不会搭理一下。
“此处已由镇法司封锁，无论何人，速速离去，否则一律按妖犯就地处决！”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二人转身，只见一袭红黑束袍步步走来，面容被一个青面獠牙鬼面具遮掩。
刘家老祖刘坤嗤笑一声，道：“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这小鬼敢奈我何？能奈我何？”
“此处已由镇法司封锁，无论何人，速速离去，否则一律按妖犯就地处决！”来者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所谓妖犯，便是串通妖祟残害无辜之人。
这种人，镇法司说杀就杀了，回头上报的文书中提一下就行。
刘坤不屑道：“看来你们除妖卫是彻底被拔掉了脊梁骨，见不得光的小鬼，只配给镇法司那群狗当替死鬼！”
这就是镇法司的除妖卫？刘蛟将眼前之人与曾经见过的镇法司的人作比较，发现二者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镇法司配有象征身份的独特鱼袋，而除妖卫则是佩戴鬼面具，并无鱼袋。
听闻除妖卫曾经独立存在，也是风光一时，名震洛国，不想现如今并入镇法司，竟被打压得这般厉害。
那人停住脚步，一手抖开，垂下一条铁棘长鞭，猛地冲向二人，速度极快，手中的铁鞭抽下裹挟着呜呜风声。
刘坤一脚将刘蛟踢飞，自己则一个侧身躲开铁鞭，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地面瞬间被打出一条不浅的沟壑。
在地上翻滚数圈狼狈爬起的刘蛟抬头看去，却见那人手腕一颤，地上的铁鞭如同毒蛇无声蹿起，弹出毒牙，噬咬向刘坤的下身要害。
刘坤眼神一冷，抬脚踩下，好似踩蚯蚓一般将那条铁鞭压在脚下不得动弹。
那人见状就要弃鞭急退，不料眼前一晃刘坤已至身前，后者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胸膛上，天地间一声闷响，那人顿时炸开，血肉四溅，天上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哼，不知死活的小鬼。”就连远些的刘蛟身上都沾上了点点血色，而刘坤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有血水都被一道无形屏障隔阻在外。
刘蛟低头拍打身上的尘土，心中震惊，也算是对刘家老祖的实力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没想到除妖卫的高手在老祖手上竟走不过一个回合。
刘坤眉头一皱看向路的那头，一个穿着绯红官服的男人一路小跑过来，看到这满地鲜血的惨像后无奈苦笑道：“还是来晚了……”
“刘老前辈，在下黯州刺史，孔真。刘家发生这样的事还望前辈和刘公子节哀顺变。”
刘坤丝毫不把这个新上任的黯州刺史放在眼里，转身就要往刘家宅院去，后者见状连忙跟上劝阻道：“刘老前辈！使不得啊！刘老前辈！刘老……”
见刘坤的脚步没有丝毫慢下来的意思，孔真一咬牙小跑几步挡在了前面。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刘坤冷眼俯视道。
孔真身子一颤，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头深深作揖道：“刘老前辈，请听在下一句劝，听完再打死我也不迟。”
“有屁快放。”刘坤不耐烦道。
汗水直冒的男人心中一喜，就怕老人动不动直接一拳把他打死，赶紧道：“刘家宅院内妖患未除，如今已由镇法司接手处理，您这么闯进去势必要与镇法司交手……”
“妖患？”刘坤微微皱眉。
“是。”话被刘坤突然打断，孔真也只敢老老实实回答，等他的话。
“接着说。”刘坤道。
孔真如获大赦，接着道：“您此行是为刘家而来，不如随在下去刺史府一坐，在下将整件事如实详细告知，再一起商讨解决之法，如何？”
“老祖，刺史大人言之有理，父亲的飞书只说弟弟受了重创，可如今……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再作打算吧。”刘蛟道。
鼻尖挂着汗的孔真微微抬头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你爹和你弟弟尸骨未寒，你倒是不紧不慢。”刘坤冷笑道。
刘蛟双目低垂，默不作声地受着。
“我只问两件事，谁杀的刘彪？怒霄弓又在何处？”刘坤的目光落在孔真身上，这位新上任的刺史顿时呼吸一窒，脸色涨红，又唰的一下失去血色，苍白得诡异，豆大的汗珠拼了命地往外冒，身子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