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8章 被劫持的萧溪棠
范县丞眉毛一拧,还是选择了信她,随她且战且退到她手指向的那座矿山,周围的长汀县守备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虽不解,但也护着他们向矿洞里涌去。
倭人同时也注意到此,为首的人道:“难道矿洞里有机关不成?他们进去后,我们若是把洞口封了,再埋上火药,那可是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他们该不会如此蠢吧?”
有倭人道:“会否矿洞中有什么机关,想要引我们进去同归于尽?”
又有倭人道:“或是矿洞中还有别的出口,他们想要金蝉脱壳”
“不管怎么样,他们若是敢进去,我就把这洞口封了,再布上火药,让他们就地成坟”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矿洞里便传来爆炸的声响,矿石从里面的洞穴中扑簌簌的掉落,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小部分人随了宋澜进去,剩下的大部分留在外面,与倭人做周旋。
为首的倭人见他们自寻死路,下令道:“把他们从矿洞口引开,再将火药投掷到洞口,我就不信这洞不塌”
倭人且战且退,目的是为与兴兵分离开后,倭人的弓箭便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了。
倭人已经全部从洞口撤开了,接着火石便如雨落一般洒向洞口,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须臾,矿体便发生了晃动,为首的倭人疾呼奋喊道:“给我继续投”
新一轮的火石再次如骤雨般落在了矿洞口处,经历了前一轮的冲击后,整座矿山显然已经摇摇欲坠了,再一次的冲击下,整座山体再难坚持,大块的山石从上滚落下来,此时传来了一声地震山摇般的轰鸣声,山体瞬间崩塌消散,尘土飞扬间,沙粒顿时迷了眼睛,眼前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只能隐隐听见喊杀的声音。
为首的倭人道:“你们已经群龙无首了,现在只是一盘散沙,若是肯放下武器,我可以绕你们不死”
坎哥奋力的睁着左眼,喊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兴朝男儿,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降,兄弟们给我杀啊”
视线不好,他干脆便闭着眼睛,有兵器袭来的声音,他便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活生生的钢铁一般的人物,竟将周围又落寞下去的士气激励了起来。
很显然,他已成为了倭人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将兴朝士兵中这个定军心一般的人物除掉,剩下的虾兵蟹将很快便会束手就擒了。
骑在马上的那个倭人首领,将弓箭拉满,对准那个双眼不明却似有无数力量挥动着长刀的人,箭在弦上,他唇角勾笑,松开手指,离弦之箭直奔坎哥心口而去。
噗嗤一声,是箭插入皮肉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闷响,有人从马上载落,为首的倭人手捂着胸口,震惊的看着从手指缝中不断溢出的鲜血,似乎还不解中箭的人怎是他?射箭的人又是何方人物?
但是再多的疑惑和不甘也已经无用了,迅速流失的血液,让身体变得异常寒冷,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很快他眼前一片模糊,临死之前,耳边有个声音杀人诛心般的道:“死后都葬不到的自己的国土上,睡在别国的土地上怕是永远不得安生吧”
坎哥视线依旧模糊,耳边听着有箭矢的声音,贴着右胳膊很近的飞过,虽然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但很庆幸自己躲过了这致命一击,转瞬间耳边又听到欢呼声,“大部队来了,我们可以杀出重围了”
他终于可以安心的令自己失去意识了,但在晕倒之前,耳边听到了一个冷冽且带有威严的声音,“宋澜他们在哪儿?”
他面露不解,“宋澜?你是说那个官,他刚刚进了矿洞,就是那边崩塌的那个”,只够说完这句话他便晕了过去,看来身前这人便是那个宋澜说的李大人,他带人前来驰援了,可惜那矿山崩成那样,那个叫宋澜的官怕是没这个命了。
李景瑢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慌乱,然而此刻外敌未决,只有先击退这些倭贼,才能集齐力量去救宋澜。
他比出旗语,藏在周围山上的弩箭队现了出来,手一挥,顿时弩箭齐发,威力之大可以三箭断树。
矿场上连连有倭贼中箭身亡,倭人惊慌道:“这是双飞弩,消息不是一直说这种弩还没有造出来吗?”
其余倭人见此弩威力巨大,也俱是惊慌失色,慌忙后退。
有倭人在连连躲避的同时道:“就算是造出来了,他们是何时从南造作院运出来的?军器所里可没有这号武器”
军器所里的内贼除了蔡军器丞还不知道有几人,这等武器自是不能储藏在军器所里,借着从南造作院兵分三路运送兵器以引诱倭贼出手的机会,故意将这次运送兵器的目的透漏给奸细,倭人自然不会再对这批兵器出手,这样便可以暗度陈仓了。
李景瑢从建州借的兵到了汀州境内,先是去取得这批兵器,而后赶来这发生动乱的地方,可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股怒气化成他的怒血,指挥着将士一鼓作气将这些倭贼打的连连败退,满天的弩箭发挥出了他们最大的威力,一箭射一双,两箭射两对,那倭贼如穿钉子一般的被钉在树上或被钉在地上,树木断裂,石出裂痕。
倭人看到这般令人胆战心惊的武器,自知再是负隅顽抗也只是死路一条,纷纷放下武器,乞求能够活命。
李景瑢虽是想将这些倭贼斩杀殆尽,但泱泱大国,不能落得个杀降的骂名,他的理智不完全被感情左右,他适时的让手下将士停止了攻击。
正准备收缴这些降兵武器的时候,在矿场中另一侧矿山后,突然传出清脆的一声,“李大人”
然而场上的将士战斗的弦还在绷紧,有小将士还未看得清那边是何人,手中的弩箭已经先发离弦了,李景瑢听到声音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那人,看到两只力穿千钧的弩箭离弦而发,若是不能避过,定有性命之忧。
他拿起自己背后的弓箭,上搭三支重箭,拉满圆弓,对准其中一只弩箭去的方向进行发射,然而三支重箭只能阻挡一只弩箭,另外一支弩箭只能紧接这满弓射出,只是不知还能否来得及。
刚从山后冒出头来的宋澜,看到两支三指粗细的弩箭朝着自己迎面而来,一时有些难以反应,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倒是身旁的范县丞反应迅速,连忙提刀迎上其中一箭,力道之大,生生要把他握刀的虎口震裂,手腕也向奇异的方向扭曲。
看着后面紧跟而来的第二箭心想这下可是腾不出手来抵抗了,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两人就得被射出个对穿。
宋澜瞳孔中的两箭在慢慢放大,但是其后似乎还有箭跟来,嗖嗖嗖之间,第二只弩箭被其后跟来的三支重箭打偏,硬挺挺的打在旁边的山体上没入三寸之深,宋澜心想这要是扎进自己的身体里,还不得浑身变得七零八碎的。
范县丞摆脱了第一支弩箭,这才腾出空来查看宋澜,李景瑢在发箭的同时也策马朝着这边而来。
见宋澜无大碍,他面上终于松动一些。
宋澜道:“没想到你的箭术这么厉害”
范县丞道:“李大人在汴京的时候可是在一众年轻公子们之间得过射柳比赛的冠军”
李景瑢看了一眼范大仁道:“你的手没事吧?”
“该是脱臼了,不过养两天就好了”
宋澜看他俩相熟的样子,此时终于可以质问了,道:“范县丞是你的人,是一直是还是之后被你收买的?”
李景瑢道:“范县丞在你上任南汀县知县前的三个月刚刚担任南汀县县丞”
他虽未直接回答,但宋澜已经明白了,“原来如此,你早对南汀县知县连连毙命起疑了,所以派了范县丞前去查探,直到后来我来了,便将我拉上你们的贼船,怪不得你能一直知道我的动向”
范县丞解释道:“初时见大人能完好无损的上任,所以怀疑大人是南汀县背后势力派来的人,要将南汀县彻底沦作那些人的法外之地,所以对大人多有试探,不敬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宋澜摆手道:“你也是忠心朝廷,忠心你家大人,并无什么需要我见谅的地方”
范县丞向她拱手表示谢意。
宋澜反而有些沮丧道:“倒是我这个拖油瓶给你们添麻烦了”
“刚刚不是说你们被坍塌的矿山给埋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来?”,李景瑢疑问道。
“之前我来这矿场巡视的时候,偶然间听到这里的矿工说,这里的矿山之下都有通道相连,以防万一矿山发生坍塌而无逃生之路,我心想倭贼的火力集中在我身上,首先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才能等到李大人前来驰援的时刻,可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稳重如山的李大人慌乱失常的时候”,宋澜调侃道。
“我担心的是我的人,若是因为你这拖油瓶而受伤,那我便得不偿失了,要知道,培养出这么一个忠心耿耿且有勇有谋的人要下多大的功夫”
在宋澜听到他说的‘我担心的是我的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听到后面的话脸色一黑,道:“是是是,你的人多金贵呀,哪儿像我这个无依无靠的人啊”
李景瑢不经意的道:“你不是也有个护卫吗,怎么没在你身边带着你逃之大吉啊”
宋澜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之前便一直担心他为何没能如约带着赵应出现,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得赶紧去找他”
李景瑢留了一部分人在这里打扫战场,看押战俘,另一部分人随宋澜急忙赶往一品鲜酒楼。
大批人马赶到一品鲜酒楼的时候,街上几乎空无一人,这附近的军器所刚发生过暴动,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不知在暴动发生之前酒楼里到底发生何事?
宋澜走过去敲门板,“老板,老板,有人吗?我们是官府的人,我是本州代知州宋澜,有事相问,快请开门”
咚咚咚,咚咚咚,里面一直没声,宋澜便一直不停敲门。
李景瑢道:“不如直接破门要来的快一点”
里面有划门栓的声音,终于有人来开门了,里面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将门打开了一小缝道:“你们真是官府的人?”
“自然是官府之人,否则如何能礼貌的敲你门扉而不是直接破门而入”
听到这话,那中年男子才将门完全打开,“官爷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澜直接问道:“辰时至巳时的时候,可有一个身高八尺,身材瘦削,面貌有些轻挑,但人很正气,腰间别着个酒葫芦的年轻男子”
老板听完描述,很快有了记忆,“官爷说的这个人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今日倒是有些反常,白日里便喝醉了,是被这几日常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带走了,他们走之前还留下了一个信封,说是一会儿可能有人会来找他,让我把这个信封交给来找他的人,没想到他说的是官爷您啊”
近日常和萧溪棠一起喝酒的朋友,那说的便是赵应啊,宋澜道:“那信在哪儿?”
老板摸了摸头,皱眉道:“们刚走不一会儿,两条街开外的军器所便发生了暴动,一时间忙着躲避,连这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大概还放在他们坐的那张桌子上吧”
“快去找找”
这店里真是一片杯盘狼藉的样子,看得出当时客人们落荒而逃的时候有多仓促,宋澜随老板上了二楼,在他们吃饭的那张桌子上并没有他说的那封信,正大失所望的时候,楼下传来声音道:“我找到了”
宋澜顺着楼梯连忙下楼,焦急道:“在哪里?”
李景瑢靠着柜台边,手中正展开着信,递给宋澜,宋澜接过后凝眉道:“怎么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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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率着将士们连忙赶往青堤山,这里靠近堤坝,赵应选在这个位置,让他们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边往青堤山去的时候宋澜问道:“你不是一向以稳重著称,怎么这回来得如此晚?”
“在建州与汀州交界之处,突然冒出一伙人,对我们进行了伏击,我们是解决了他们之后才到的”
“倭人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实意图,连我都是从阿和处得到答案后才确认的”
“阻挡我的并不是倭人,而像是兴朝人,如果倭人早有这能力在兴朝境内埋伏这么多人手,早就不用等到今日才发动暴乱”
“那么便是朝中有人与倭贼互通?”
他修长的眉微皱,“说实话,我也还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何意,那些阻挡我们的人并不是被我方打得无力抵抗才撤退的,而像是只想拖延一点时间”
宋澜不解道:“拖延时间,有什么事是值得他们拖延时间的?”
李景瑢又跑出个问题来,“或者说,他们拖延时间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宋澜凝眉沉思,想道:“难道......是我?”
“人之难知,江海不足以喻其深,山谷不足以配其险,浮云不足以比其变”
“什么意思?”
李景瑢瞧了她一眼,“人贵自知”
宋澜心想李景瑢这个人依然还是这么不可向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