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6章 ?引君入瓮
矿上,一壮汉撸着袖子坐在一个石堆上破口大骂,“老子在外面的时候可是呼风唤雨、无拘无束的,跑到这里本是图清净,他们竟然让老子干活,还是这么累人的活?”
有人道:“坎哥,先忍忍吧,过两天我和管事的人说说,以后这活儿就不要派给我们了”
坎哥道:“这还差不多,老鬼他们呢,也同我们一样,被派了这活计吗?”
“他们也在矿上干活呢”
坎哥站起身披起了衣服道:“走,咱们去瞧瞧”
“别了吧”,有人面露难色。
“怎么?怕打起来啊,瞧你那点出息”
坎哥游里游荡的带着一群人去了老鬼他们干活的地方,老鬼看到他们似来找事的,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手臂搭在上面道:“怎么着?带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
坎哥一听这话,双手一叉,“哟,脾气这么大呐,我不过是带人过来走走,路过这里,怎么?不高兴啊?”
老鬼嚷嚷道:“别的地方不走,非走我这里,吃饱了撑的是吧”
坎哥也不甘示弱,“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想找事儿是吧”
老鬼也和他杠上,“你说谁找事?”
“就说你呢”,争吵之中不知谁出手,一锄头抡到了坎哥头上,顿时血流如柱,坎哥一挥手,便想让手下小弟动手开打,此时有巡查的士兵刚到,“你们聚在这干什么呢?”,巡查兵看向坎哥,指道:“你,是怎么回事?”
坎哥捂着头,心想忍住这口气,他们之间的事,向来不屑于与官兵说道,自然要自己解决,这也是这些拉帮结派者之间约定俗成的事。
坎哥没好气道:“没什么事,不过是被矿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头而已”
那官兵道:“被石头砸了头就去止血去,聚在这里干什么,都回去干自己的活去,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生事,劝你们还是收了这个心”
坎哥悻悻的回了去,这个仇他算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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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赵应就未怎么睡觉,陪萧溪棠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白天又随宋澜去巡查了三个铜场,晚上回到州府,刚想回屋休息的时候,萧溪棠又来了。
“你......还有事?”,赵应扒着们,很想把门马上便合上。
萧溪棠笑道:“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几天晚上你陪我喝酒,直到我心情好了的时候”
赵应纳闷道:“我说过吗?”,他摸着脑门却是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来。
“当然说过,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赵应只想赶快把门合上,苦笑道:“酒后之言,当不得真的”
萧溪棠可不管那事,把脚伸到门里,堵住门道:“我这人可实在,你说了啥我便信啥,你若是食言,我便......”
“你便怎样?”
“我便瞧不起你”
赵应自然是不怕萧溪棠瞧不起的,但萧溪棠见他无动于衷,转身,走了两步,坐在台阶上,从怀中拿出一把折扇,伤感的道:“要是你的主人在便好了,至少还有个人能宽慰我一下”
赵应见他如此,无奈应下他,打开门走出来道:“你想喝酒?我陪你”
萧溪棠这才转悲为喜,“走走走,咱们去花满楼”
赵应瞪大了眼睛,感觉像是上了贼船,“去哪里干什么,我可是良家男子,我不能对不起大人,也不能对不起秋萍”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想到哪里去了,花满楼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也是有弹琴唱曲的清倌,人生,不去享受,不能醉卧美人怀还有什么意思,今天小爷我便教教你什么是今朝欢乐便无愁”
不由赵应分说,他便被萧溪棠拉到了花满楼去。
转眼间来到一处灯红酒绿、香气馥郁的地方,门口有女子迎来送往,不停的招呼着往来的客人们。
她们看到萧溪棠和赵应二人直奔此处而来,自然是一窝蜂的迎了上来。
被几个女子簇拥的时候,赵应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萧溪棠搭着他的肩邪魅的笑道:“有一句话叫做来都来了”
“你不怕犯了错误,对不起大人”
萧溪棠可怜兮兮的道:“她都这般令人寒心的对我了,我又有什么错误可犯,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
赵应盯着萧溪棠的眼睛道:“因为......你喜欢大人”
萧溪棠突然松开他的肩,有点恼怒道:“你脑子坏了吧”
赵应笑笑,“那就算我脑子坏掉吧,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可别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啊”
萧溪棠眼中的刀子如果能化成实质,恐怕此刻赵应早就体无完肤了,“再继续说下去,恐怕你明天就起不来了”
赵应告饶,“别别,明天还得同大人继续去巡视呢,来来,我陪你喝酒,保证让你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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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赵应白日里都是陪宋澜到各大矿场、书社等人员混杂的地方去逛逛的,看看这些人当中是否有异常的,晚上则是陪着萧溪棠喝酒买醉,他倒是极想甩开萧溪棠这块粘人的膏药,但他便似沾在他身上似的,简直是形影不离。而他白天又得强打起来精神,生怕宋澜对他夜宿府衙之外之事行挑剔之举。
这样黑夜和白天连轴转两天之后,终于从监牢里传来了消息,那个吴老板打算说了,但是要宋澜亲自去他才肯说。
牢头打开了牢门,其实透过栅栏便已经可以看见吴老板的惨状了,白色的囚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血衣之下怕是没有一处好皮,嘴角的鲜血满溢,看来牢头确实好好招待了他几天。
宋澜虽是说着对待敌人要无所不用其刑,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有些不忍直视,她进入监牢,并不去看他道:“早知今日会说,又何必遭这三天的罪,留一个完好无损的身子难道不好吗?”
吴老板口中吐着血沫子道:“因为我还想活命,再打下去怕是命也没了”
宋澜惋惜道:“你这可是愚忠啊,没人会知道你为他们做的那些事,也没有人会知道哪些事是你说出来的,他们只会把泄密一事归咎到此前落网的细作身上,而你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死人一个罢了”
“既然我还有机会开口,那便还不晚”
“你说的对,既然你想明白了,可说说倭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直接了当道:“暴乱会发生在永兴铜场,堤坝只是一个声东击西的幌子”
宋澜疑惑道:“可我们确实在堤坝上抓到了细作?”
“幌子也得做得以假乱真才能让你们相信不是吗?”
“那在永兴铜场上,你们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占领铜场,继而攻入军器所,收缴里面所有的军械,然后再攻入府衙,占领长汀县,进而是整个汀州”
宋澜嘴角一扯,“野心倒是不小,就怕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打算在什么时间行动”
听宋澜问到这点后,他突然狡黠一笑,“就在今日巳时,宋大人现在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阻止”
宋澜突然意识到他是在耍她们,怒气滔滔的指着他,“你......”
他毫不惧怕,只是放肆大笑,宋澜冷哼道:“笑吧,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笑道最后”
她急急忙忙的出去,临出牢房的时候交代牢头,“咱们这位吴老板可还得好好伺候他”
吴老板道:“自顾都不暇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宋澜冷笑道:“这便不劳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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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监牢,宋澜对赵应道:“这事还是少不了萧溪棠,你去一品鲜酒楼把萧溪棠找来”
“那大人你呢?”,赵应担心道。
“我去永兴铜场,一定要阻止住他们的阴谋”,宋澜道。
“可是大人一个人,去了也是螳臂当车,还是等唐公子来了再去吧”
“我会带上长汀县县衙的官差,还有汀州驻地厢军,一个小小的永兴铜场还不足为惧,趁他们还没有形成气候前,我们兴许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好,那大人你注意安全,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知道,你快去吧,尽快带着他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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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铜场里,今日的铜场依旧如往日一般忙忙碌碌,场上有人监工,若有懈怠的工人,一顿紧实的鞭子立即便伺候上了。
有几人正旷工在一处矿山之后,看着场内的动静道:“消息这时候已经传出去了才对,怎么还没有人来?”
另一人道:“他们不会是害怕了,不敢来了吧”
有人惋惜道:“若是这样我们可是少了一次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了”
“他们应该不会这样便怕了,以那位宋大人的脾性,该是会来的,我们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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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了,远处渐渐有尘土扬起,为首的人张望道:“是他们来了吗?”
有人回道:“看这尘土飞扬的样子,像是大队人马来了”
为首的人笑道:“只要他们一踏入铜场之内,等待他们的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人来得越多越好,省得我们一个个赶去杀了”
藏在铜场之内的细作,仍在幻想他们将长汀县守备围剿的毫无反击之力的模样,然而此时落入他人眼中成为囊中之物的却是他们。
已经有人悄悄的潜入到他们的身后,手中握有锋利且沾着毒的刀刃,只要稍稍见血,便可以毒发全身,这是一点也未想给对方留有一丝活路的手法。
的确,意图覆灭国家者,自是一丝活路都不可有。
等到这些细作见到身边的人已经见血封喉的时候,虽然奋力反抗,但来者的武功实在高出他们许多,而他们至死都不知道来者究竟是怎么越过他们在铜场入口处摆好的火石阵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阿和”,有人唤道:“这里已经解决妥善了,下一步该当如何?”
武功高强并且能神出鬼没的,也只有李景瑢身边头号侍卫阿和才能做到了。
当日,宋澜拷问的三个未服毒自尽的细作中,还是有一个全盘托出了,堤坝只是一个幌子,而汀州境内的铜场中会有一座被选择为暴乱发生的地方。
宋澜在第一天来长汀铜场视察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这里的矿工,多是为了讨生活而面黄肌肉的劳工,若是细作的话,定是有功夫在身,而有功夫的人骨骼强健、肌体有力,但纵观永兴铜场上的矿工,也没找出几个这样的人,所以永兴铜场绝对不是要发生暴乱的地方。
只不过,赵应从堤坝上收缴下来的火石,有一部分消失了。
宋澜通过投诚的细作得知,运进铜场的火石实则有五百石,而赵应只记录了两百石在册,余下的三百石凭空不见了。既然莫名其妙的少了,那么一定是有目的的,此前她一直不知这些少了的火石是用来做什么的,而直到今天宋澜才最终猜出来那些火石到底做何用处,这还全靠吴老板给了她提示。
既然吴老板是在最后一刻才说出永兴铜场的,说明就是想让她们在情况危急之下来不及思考他所说之话的真实性,手忙脚乱的一股脑冲向永兴铜场,而在铜场里等待的细作自然可以守株待兔,将他们炸上西天。
试想吴老板一个能够经历过如此酷刑的人,又怎么会在最后的时刻吐露出他们的最终目的,使他们的任务功亏一篑,唯一的可能便是诱导,而人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往往是有误的。
是以宋澜才能在支走赵应之后,及时通知阿和,让他赶来这里,事先解决这里的蝼蚁。
此时阿和指挥着一队侍卫道:“能在用心铜场冯场长的眼皮子底下埋下这些火石,要么是冯场长眼瞎,要么他便是其中一员”,他指向身后的人道:“你们一队去疏散铜场上的工人,一队去控制住冯场长”
侍卫们听命,纷纷前去控制铜场上的局势。
阿和看了看远处,“长汀县的安危,剩下的便靠大人和宋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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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应已经到了一品鲜酒楼里,萧溪棠就在里面,已经过了巳时,可是巨响还没有传来,看样子,情况有些不妙啊。
他确认了宋澜早就对他起疑了,叫他来找萧溪棠是有意支开他,不过,也好,恢复了自由身之后的他,便可以与她从容对决了,这一局到底谁会笑到最后还没有决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