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澹澹素心孤贞

月在青天，碧海华年。

星空之下，许仙松开小青的手，面无表情。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身上，就如同满怀冰雪。

小青再度向前，身躯骤然贴近，“继续握啊，怎么不敢了，你怕了？”

她得寸进尺，毫不退让。

为何素贞当初会因眼前的人而沉醉？

冰雪襟怀，琉璃世界，夜气清如许。

她目眩神迷，有所明悟。

人间世，风花雪月总是诗。

因许仙柔情的一面，风动缘起，春城无处不飞花，惹得素贞心神俱醉。

虽然她刚开始不屑一顾，回以冷眼，可不知何时，也渐渐地起心动念。

而今，小青惊喜的发现，原来许仙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神色淡漠，目光凛然，恍若冰寒的霜雪，如同孤高的冷月。

“怕？！”许仙冷笑，不置可否：“小青，请你自重。”

“自重是什么？我不懂。”小青轻轻摇头，再次伸出手，意有所图。

许仙眸光一暗，却也不退，面色平静道：“明天素贞会和你说明的。”

闻言，小青前伸的手立刻一顿，身体略微有些僵硬。

难道，她之前的事，许仙竟然已经都和姐姐坦言了？

不可能！

尽管许仙脸上云淡风轻，小青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但听见许仙竟然以姐姐的名义来压她，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仿佛料定她会因此而退缩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恼羞成怒，怒火中烧。

气极反笑，于是小青脸上笑意更盛，止住的手蓦然伸出，义无反顾，终于如愿以偿的触摸到了许仙的脸。

指尖微凉，又转瞬落空。

许仙的身影刹那间消散。

小青抬起头，见许仙出现在半空，脸上掩盖不住的讶异。

“真好。”小青收回手，笑道：“我也有些话要和姐姐谈。”

话虽如此，但脸上那毫不遮掩的得意，似乎又若有所指。

许仙冷眼瞥了小青一眼，不打算再纠缠下去，决定就此返回。

看出了许仙离去的决意，小青有些怅然若失，却也不再挽留。

如果只是陪伴这一晚，彼此沉默，然后死心，从此成为她今后永远的遗憾。

小青并不认为这会是她真正想要的，如此轻易放弃实在不甘。

看向许仙即将消散的身影，她扬声道：“今夜我们可以待在一起共看明月，明晚我们就能同喝一杯酒！”

许仙身形微顿，沉默无语，随即不再犹豫，远离此地。

片刻后，他现身回到房间，一时间，竟感到恍若隔世。

中间隔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拿不起放不下的暧昧情愫。

许仙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素贞的睡颜。

未见昔日的恬静，娥眉微蹙，似不安宁。

他顿时心生愧疚，掀开被躺到床上，轻轻地在素贞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将素贞揽入怀中。

仿佛是回到了最初的温暖，素贞皱起的眉头渐渐舒缓，绽开一个绝美笑容。

长夜未央，相拥入眠。

到了次日，看病的人相比以往少了许多。

于是，许仙趁一个无人问诊的空隙，让素贞现在就可以去找小青谈。

“现在？”素贞微讶，“会不会有些早？”

许仙摇头：“无妨，今天病人比较少，我一个人来看也没问题。”

当然，病人少不过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小青涌动的情感，满怀热忱，让许仙感觉有些难以招架。

即使他摆出一副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无法阻挡小青逼近的脚步。

昨晚离开时小青说的话，他看似置若罔闻，走得潇洒从容，但显然又像是招架不住，所以落荒而逃。

事到如今，只能让素贞出面，希望可以平息小青动荡的心境。

“好吧。”素贞见状也不再推辞，暂别许仙，起身去找小青。

许仙目送素贞的身影远去，然后又接着给到来的患者看病。

他没有放出神识刻意去感应，不想将姐妹间的知心话偷听。

虽然亲密的人没有距离，但也需要注意，给对方空出适当的距离，让彼此拥有一方各自的天地。

或许，他也心存忧虑，不敢直面结局。

无情却被多情恼。

许仙坚信他与素贞之间的爱，而且无数次表明真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死不渝、无止无休。

可面对小青坦露的心意，他竟然也想到了情。

情，人之阴气有欲者。从心、青声。疾盈切。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这份真情，他真的忍心看她凋零吗？

许仙不敢再细想，专心为面前的病人开药。

然而在片刻之后，再度没有了问诊的患者。

一人独坐室内，许仙思绪纷飞。

他竟给小青取了名字，碧华。

他闭眼想娘子的名字，素贞。

素贞的寓意又是什么呢？他从未听娘子提及过。

许仙思索其意，稍微有了猜测。

素心若雪，玉洁至贞。

他觉得很相配，有种冰清的美。

原本当然是这样，但和他在一起，就冰消雪融，柔情似水。

水澹澹兮生烟，他愿永远守护这份澹然。

紧接着又想到了上一句，云青青兮欲雨。

许仙睁开眼，不禁皱眉。

他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略微迟疑，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许仙踏入内院，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出乎他的意料，看到的却是素贞与小青紧紧搂抱。

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一齐看向他，笑脸相迎。

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院子里一片狼藉。

他一怔，开口道：“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素贞揽着小青，又对许仙伸出手：“你来的正是时候。”

许仙愕然，感觉略违和，仿佛乾坤颠倒，但随即不再理会，上前靠在素贞怀里。

无甚难堪，但求心安。

素贞左拥右抱，一切岁月静好。

不料，又有一只手忽然从素贞的身后伸出，将许仙的手握住。

许仙一惊，正要反抗，却看到对面的小青眨了眨眼睛。

他想将手抽离，但小青握得很紧，一时间竟无法摆脱。

许仙搞不清楚状况，此刻在素贞怀里，也不好在她眼下挣扎。

他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