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诗选(译文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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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这所房子,在它的荣华富贵逝去以后,仍旧留连地站在路旁,像一个背脊上披着一片打了补丁的破布的疯子。

岁月恶狠狠地抓得它伤痕斑斑,雨季又在它赤裸裸的砖头上留下了异想天开的签名。

楼上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里,一对房门中的一扇从生锈的铰链上脱落了,剩下另一扇孤零零的门,日日夜夜随着阵风砰砰的响。

某夜,从这所房子里传来了妇女恸哭的声音。她们哀悼家中最小的儿子的夭折,他才十八岁,在流动剧团里扮演女角谋生的。

过了几天,这所房子变得静悄悄的,所有的门都锁上了。

只有楼上北边儿那个房间里,那扇孤独的门既不愿意掉下来休息,又不肯给关上,却在风中前后摇晃,像一个折磨自己的幽灵。


过了一些时候,儿童的声音再一次在那所房子里喧闹。阳台栏杆上,女人的衣衫晾在阳光里。一只鸟儿在覆盖着的笼子里鸣啭,一个男孩在平台上放风筝。

一个房客来租了几间房子。他挣的钱很少,生的孩子很多。劳累的母亲打孩子,孩子在地板上打滚、叫喊。

一个四十岁的女佣整天干着活儿,同她的女东家吵架,威胁说,她要走,可又从来不走。

天天做些小修小葺。窗上没有玻璃,便贴上纸,栏杆断却的地方,用竹爿修补;大门没有门闩,就用空箱子顶住;墙垣新近粉刷过,陈旧的污渍又隐约地露出来了。

昔日的荣华富贵已在今天的败落景象里找到了合适的纪念;然而,他们缺乏足够的财力,要想用靠不住的办法来掩盖败落的景象,于是就损害了房子的华贵。

他们忽略了楼上北边儿那个无人居住的房间。那扇孤独凄凉的门仍旧在风中砰砰的响,仿佛失望女神在捶打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