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逃的乌龟
早晨起床的时候，李欣儿惊喜地发现浴室的镜子上贴着一个便条。
她压抑着内心的狂躁和期待，却只发现上面写了简单的一句话：去老街买一只乌龟吧，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外加一个笑脸）
李欣儿把便条撕下，叠好，走到卧室，放进多加乐饼干盒子里。和里面一些其他的便条躺在一起，堆积的纸堆蓬松地满满充满了铁盒，所有心事交融。放在上面的是一年前打伤纪炣唱被迫写的的道歉信，到现在还没送出去。
从车库推出一辆略显高大的车，蓝色飞鸽，最普通的款式，没有少女心的流苏和软垫，还是辆二手车。可是却骑的很安心。较高的坐垫，有时很难把腿放到地面起到缓冲的作用，幸好刹车比一般的新车都要灵敏。但是，李欣儿心想若是有一辆粉红的凤凰牌新车，也是更好的事，不是吗？
从老街到他们家的家庭旅馆经过社区篮球场，一条商业街。当她选好了一只乌龟时，余光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自行车一擦而过。
车上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侧脸……她立刻提起绿色的塑料桶，预跑了一段路夸上飞鸽，冲了出去。砰的一下，本以为黑色自行车骑过去了，没想到绕了个弯又从岔路口接了回来。李欣儿意想不到的和他的黑色凤凰牌新车稳稳地撞了个结实。黑色自行车颤抖着擦出人行道，歪在了地上，那人推开压在身上的车立刻站了起来。李欣儿艰难地跨下车，等到自行车握手平行的手臂向前推到黑色自行车跟前时，她一时语塞。
男孩快速地把车扶起来之后就骑走了，李欣儿看见自己的乌龟在不远处的街角处慢慢爬着，光洁的背上都是沙石泥污，显然经历了一次360度翻转。李欣儿捏着它的壳重新放回到桶里，推着车决定慢慢走回去。他竟然有车，不对，他竟然会骑自行车，呵。
傍晚，她提着绿桶准备去海边打点海水，她从没见过乌龟游泳，想起早上的事，她一路上气闷。
灰色的海面上橘黄色的油笔淋漓地闪烁，黑色自行车再次映入眼帘。
她朝自行车看起来结实的脚绊踢了一脚，自行车咣当一声，李欣儿满意地挑眉，“摔得惨吗。”李欣儿凌厉地看着他，一眨不眨的样子，让她原本的忐忑消失的无影无踪。
橘黄色的天空投射在他黑色的眼瞳中，瞳孔漆黑，眼眸惬意地眯起，病态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些红晕。
“你是故意的吗。”
李欣儿没等他说完，哼了一声，“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的。”
男孩停顿了一下，“没有人想让我死，他们都说让我一定要战胜病魔，好好活下去…”
男孩语气平静，所有他的表情和他毫无感情的话都让李欣儿厌恶和讨厌他，甚至他沉浸在静谧的夕阳下露出的安宁的纯真的笑，她也觉得更加恶心。
“我可以做第一个这样想的人。”李欣儿放下抱着的手臂，她用力踢着男孩坐的海边观景凳，发出嘚嘚的声音。
“你想太多了，我单纯讨厌你。”
“为什么。”男孩选择站起来，李欣儿停住伸出去的腿，抱臂看着他。他认真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情绪，在李欣儿看来是软弱。
他们僵持了两分钟，男孩突然说，“你不是个诚实的人…”
“你也是。”
李欣儿推翻立在他身边的车，随意的看着他，自行车的链条哒哒转动，男孩继续说，“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对，你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讨厌吗。”
男孩看了她一眼，突然说：“我想我明白了……宋易对我说，得了这种病，他没有选择，但是如果有个人能把他的骨灰从坟地里刨出来，撒到最大的海洋里，他到了极乐世界，一定会祝他长命百岁……”男孩浅浅笑了一下，“他说的时候，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他说的时候眉头竟有些温柔地舒展。
“那个宋易是个变态吗…怎么会有人考虑死了之后的事，变态…”
“我就想过，我们…这类人都想过。”他的眼睛盯着海面。黑色的，逐渐变黑的天空，黑暗低低地朝岸边袭来。
“也许你的朋友，那个叫宋易的人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了了，或者，不想活了…”
“他很痛苦…”
他突然朝我看过来，我低沉的头猛地抬起，看入一双灰色没有光泽的眼睛，白皙的肤色，蜡黄的额头。
李欣儿咬了咬牙关，坐到长凳上，把绿色小桶掀了过来，朝海面抛去，一个灰绿色的东西扑通一下，擦过一个弧度，弹出一点水花，然后就看不见了。李欣儿把绿色的桶放在脚边，拉住身边人的手臂，把他猛地往下一扯。男孩顺势坐到了近处，靠在凳子上，苍白的手臂摸起来凉凉的。
“你呢…”李欣儿憋了一句话，她觉得她对他的态度突然有了改变，说不上来，“所以他的愿望实现了吗…”男孩显然被她的话震惊了一下，墨色的发丝颤动，他的身体有些发凉。自己攒紧了的心脏突然被另一双手打到了一边，砰砰的声音顺着血流。
“什么样的海呢？”李欣儿不再看他转而继续问，
“太平洋，是最大的海域…”
“喂，我问你的上一个问题，你不回答么。”李欣儿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撑住胳膊，险些从凳子上滑下来。
“我…没像他那样想，我想…去看最大的瀑布，在委内瑞拉圭亚那高原上的瀑布—安赫尔瀑布。可是，如果没有可能的话，我想阿爸会替我活的，过的更好，代替我…”
“没有人能替你看那个叫什么阿河儿瀑布，你还想别人替你活，你他*的真是个人才，明明不诚实的识人是你，好嘛。”李欣儿语气激动地说，真想看看他这脑子装了什么，这么前言不搭后语，没有逻辑的话怎么说出来的。算了。
“谁会替你活，你傻不傻？你还想立个牌位吗，让你的子孙后代…”
男孩微微笑了，无视李欣儿的话，突然站起来拉开她搭在凳子上的腿放到地上。
“我叫刘尚，你叫什么。”男孩吸了一口清凉的晚风，站起来直视她的眼睛。李欣儿扯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坐到了刚才脚踩的地方。
“你记住了，我叫李欣儿。”女孩顺势翘起另一双腿，搭在膝盖上。
“刘尚，你*********”晚风吹过，纯正的文明语言飘过……
“不过，你还挺有意思的，交你这个朋友吧，虽然你看起来半死不活。”她烦躁地把桶踢进了水里，进了水，咕噜噜冒了一串水沫，沉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