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常杂记（二）

我最初在一店的十几天感觉每天都在遭罪，随时都有离职的想法。现在在九店呆了几个月，终于稳定了下来。

每月有四天带薪休假，做六休一，周六周日节假日生意忙任何员工不得休假。

每次休假，我都会坐地铁四号线到西单大街，旁边有个BJ图书大厦，我常常会在里面坐上大半天。

我就像在探索新大陆一样，怀着好奇心，从西单大街走到灵境胡同，去看鸟巢、天坛、颐和园，当然我从没进去过。

我徒步从西长安街走到东长安街，在经过高大雄伟的天安门时，我看见一家人在拍照，他们说着粤语，不像内地人，应该是香港来的，我当时感叹：“这就是人上人的家庭啊！”

走过街边的一个报亭，我被一本杂志吸引住了，叫什么名我已经不记得了，里面什么内容我也没看，我只注意到封面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那天我在一个小商场花了200块钱买了一个MP3，工作人员帮我下载了很多歌曲，基本上都是周杰伦的歌。

从此我迷上了周杰伦，每晚都是听着他的歌曲入睡的。

日复一日，我过着平淡而满足的稳定生活。

这晚，我在小区外面吃了一碗山西刀削面，然后在网吧坐了会儿，就回宿舍了。

说说那个守夜的朱大叔，自从上次李姐教训了他以后，他没敢再找我的茬了。

他不找我的茬，我也会对他很客气。我们在一个房间住，后来成了好朋友。

有时我下了班没有马上走，而是帮着朱大叔一起给筷子戴筷套。穿筷套也是守夜的工作。

他终于承认了我的优秀。朱大叔在店里逢人就夸：“楷楷真的很优秀，他的工作做的又快又好！要是楷楷今天休假，别人来顶替他，工作会做得一塌糊涂！”

晚上吃员工餐，深夜班人员不少，除了前厅服务员和厨房员工，还有物流配送人员、洗地工、守夜的朱大叔。一共开了五张桌子。

大家聚在一起，锅底和菜都已上齐。

李姐对厨房员工罗磊说：“去点心房拿几盒雪媚娘（一种甜点）出来！”

罗磊说：“这种点心很贵的，店长不让吃的。”

李姐说：“我叫你拿你就拿！今天菜有点少，人太多了，我怕大家吃不饱。”

罗磊说：“多下几片捞面不就吃饱了？”

李姐说：“别废话！拿去！我说的话你敢不听？我让你永远离开深夜班。”

大家都在笑。

过了一会儿，李姐问：“还有谁没来吃饭？”

大家说：“老猪（朱大叔）没来。”

朱大叔这会儿在楼下看门。每次须等楼上喊了才能上来吃饭。

李姐问：“谁去把朱大叔叫上来？”

服务员小航说：“朱大叔有对讲机，喊一下就行。”

李姐拿起对讲机喊：“朱大叔，上来吃饭了！朱大叔，上来吃饭了！”

那边回：“收到！收到！”

很快，朱大叔一路小跑过来，他径直朝机房走去。

李姐喊：“朱大叔，你不过来吃饭，去干嘛？”

朱大叔说：“我要去检查一下机房设备是否正常。”

大家都说：“老猪真能装！就会当着领导的面做做表面工作。其实私底下在门口偷偷打瞌睡。”

李姐不耐烦了：“死老猪！快过来吃饭！吃完饭干活！”

朱大叔：“好嘛，好嘛，我来了。”

我说：“大叔坐这里，我给你打好饭了，捞了一碗肉。”

朱大叔：“谢谢楷楷，还是楷楷优秀。”

大家一片嘘声。

朱大叔天天说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有一回下了班我刚躺在床上，后面朱大叔也下班回宿舍了。

当时宿舍就我俩人。

朱大叔：“楷楷，你睡了吗？”

我没搭理他。

过一会儿我翻了个身。

他说：“楷楷，你又在装睡。陪我聊聊天嘛！”

我说：“聊啥？”

朱大叔：“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我说：“你还是个老光棍呢，你给我介绍对象？先把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

朱大叔：“你别说我，就说说你。你表现那么好，店长要把你调到门迎组，你为啥不去？”

我说：“白班压力太大，我喜欢深夜班。”

朱大叔：“在门迎组多好呀，女孩子那么多，天天上班美女围绕，不好吗？”

我说：“美女？哪里有？我们店有美女吗？”

朱大叔：“哟，你眼光挺高的嘛。咱们店里五六十个女孩子没有一个你能看得上？”

我说：“那些女孩各有各的缺点，有的太胖了，有的太瘦了，有的不够白，还有的比我还像男人！”

朱大叔：“我问你，门迎组那个杨娇娇长得怎么样？漂亮不？那可是‘店花’级别。”

我说：“应该算个美女，就是腿型不好看，有点粗。”

朱大叔：“服务二组那个孙小培好看嘛？”

我说：“孙小培长得蛮漂亮的，就是胸太小。”

朱大叔：“收银员宋晓露呢，也是美女喔。”

我说：“你没仔细凑近她脸上瞅瞅，她脸上长的有麻子。远看一朵花，近看满脸沙！而且她脾气还有点差。”

朱大叔：“你嫌人家这嫌人家那，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条件？”

我说：“确实，我啥也没有、啥也不是，但我就是谁也看不上！”

朱大叔：“你理想中的女孩应该是什么样呢？”

我说：“首先要长的好看，至于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胸不大不小，腿不粗不细，皮肤白点，说话温柔，性格好，就这样的。”

朱大叔：“你年纪轻轻这么挑剔，以后会像我一样都五十岁了还找不着老婆。”

我说：“别烦我了，睡觉啦！”

我们宿舍长叫刘光林，他好像看我很不顺眼，处处挑我毛病，好像我欠他似的。

我一进门，他就说，你能不能轻点声，有人在休息；我上洗手间，忘了关灯，他过来唠叨，你记住要做到人走灯灭，怎么老是忘；我回到房间，他跟进来说，你的被子怎么总是叠不整齐？

其实整个宿舍别人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就不敢和人家啰嗦。抓住我就揪住不放，大概是人善被人欺吧。

对于生活中的各种不公，我一般都是沉默应对。

有一回，我正躺在床上休息。那会儿我的手机被一个同事拿去玩了。

刘光林走进来，手里拿个手机，问我：“这手机是你的吗？”

我说：“是，怎么了？”

他说：“把你手机上周杰伦的演唱会视频发给我吧。”

于是我把周杰伦《2007年世界巡回演唱会》和《2010超时代演唱会》传到他手机里。

从这以后，这个宿舍长再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