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攀亲

这句话我很久之前漠不关心，那是我少年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来到农村，也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深的愿望。直到我到了农村，我也没想到这一句。这种对知识死板的认知，我竟然冠冕堂皇教给孩子，我感觉，这简直是可耻的误人子弟；但更多的，是对历史在必然与偶然之间辗转腾挪的惊讶。每个人都是一个偶然，没有人可以预测历史；但在无数偶然中，必然有人是那一个，也有人是这一个，必然有城里人和乡村人——无数偶然汇聚在一起，变成源远流长的必然。我不禁嘲弄：有人在历史的尽头寻找万物的共同规律，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做其一，因为往前望去，这些都是合理的。那么谁想到，对封建王朝的永恒诅咒，却和封建一同湮灭了呢？历史就像一条调皮的巨龙——不见首尾，无孔不入。

我用力睁开眼睛，兴子吓了一跳，旋即大叫：“水老师活了！活了！三水活了！”我嘴角上咧开虚弱的微笑。那屋传来：“儿子，怎么说话呢！水老师一直都没死。三水，醒了哈！”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脚步声，是柏龙端着一个红彤彤、蓝汪汪的水盆进来了，盆里的水好像扑哧扑哧冒着热气，盆沿上搭着条毛巾。

柏龙走近了，他脸上也带了几分憔悴和担心，略有些黑眼圈。他把毛巾在盆里搅和一下，发出哗啦哗啦的乐音，并小心翼翼地叠好，轻轻展在我头上，才说：“你可不能再这样糟践身体了，去寺庙里受苦了吧！”

我感受着额头的温暖，支支吾吾道：“还好，还好，当锻炼了。”

柏龙盯着我的脸，皱了皱眉，又笑了一下。头上的温度流进了我心里。

我把兴子打发走，把柏龙拽到嘴边，气若游丝道：“那个，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融进村里，当真正的一份子。我听见，这要两样东西：土地和亲戚。土地国家发了，而亲戚呢？我知道，要靠婚姻。那么……所以……你知不知道，咱村的……那个？”

柏龙又是一笑：“没听说过要这两个条件。但应该有用。啊呀，不过你这身体，现在还想娶媳妇？真是先进知识分子，躺床上也不能消停。”

“怎么啦！我这身体好着呢！病马上就好，你帮我做个媒人，我有三十块苏币。”

“亲娘嘞！啊呀，还有这么些钱？你家台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