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进京（二）

薛蟠笑着对薛宝钗说道，“妹妹刚才还说哥哥庸人自扰，现在妹妹岂不是也成了那庸人，纵使不能成为榜眼探花或者是状元，难道还没有别的名次不成。这会试与殿试和乡试一样为什么非要第一名而不能是第四名或者是其他，母亲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到京城去，想来是和舅舅姨母已经商量过了，苟夫子在回乡之前对母亲说要给我另找他师，京城乃是人才汇集之地找个好的老师远比金陵要便宜”。

薛宝钗这才又笑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对薛蟠说道，“哥哥刚才真的是吓我一跳，我原本以为哥哥不想再考了，咱们家虽是紫薇圣人之后可到了如今也只是个商户之家了，母亲想起这件事情总是长吁短叹，父亲唯一的想头就是希望咱们家出个读书人，父亲末过世之前对我们兄弟姐妹是多么的严苛，那时候一大家子是多么的热闹，可父亲一过世家里也就这样了”。

薛蟠笑着将棋子捡到棋盘里，薛父在世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家里面能出几个读书人，可薛蟠的兄弟姐妹到了如今他们这一辈儿，除了一个薛宝钗之外无论是读书还是经商的人才都了了无几，薛父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他的身上，以薛父的心性他若是像个常人一样拥有五六十岁的寿命，薛家何愁不复起但可惜。

兄妹俩在薛宝钗的院子里下了几盘棋，薛母院子里的妈妈就到薛宝钗院子来让兄妹两个到薛母的院子去用晚膳，两个人穿过两层院落才到薛母的院子。薛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读书人，薛蟠的祖父也想将薛蟠的父亲培养成一个读书人，但最后却不得不接手家里的生意，薛父的读书梦因此而中断，为了弥补这种遗憾他的院子装饰的格外雅致，不但如此薛家的内院模仿的也是读书人家的内院。薛父过世后薛母独居一院，一双儿女成了她最大的期望，看到兄妹俩个相携而来连忙笑着让他们到炕上来取暖。

皓皓白雪连下了三四日，屋内却是暖烘烘的红罗炭烧得兴旺，薛母出生在京城也是在京城长大，嫁到金陵薛父顾及到她娇弱的身子，屋内多仿制京城人的习惯，兄妹俩脱了斗篷，薛宝钗与薛母坐在了一起薛蟠坐在了另一边。

炕上的缂丝炕屏价值千金，丰年好大雪的薛家在薛父末过世前库房中的珍奇异宝堆了不少。薛父一死就闹着分家，有人竟打起了薛母陪嫁的主意，被薛蟠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才打消了他人的贪念。

“母亲的陪嫁之物一直都是锁在库房里的，母亲怎么会想到今日要拿来放在炕上”，薛宝钗看到炕上的屏风换了母亲的陪嫁之物，一寸缂丝一寸金这炕屏少说有千金，这是当年外祖父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之物，母亲一直锁在库房里面，今日怎么好端端的想到放在炕上来摆着。

“我的儿”，薛母慈爱的说道，“这个炕屏还是当年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给我的陪嫁之物，我原本想着等到什么时候你出阁了就给你作为陪嫁，如今只怕是不成了，你舅母前几日来信告诉我，她在京城替你哥哥找了一家书院，那家书院在京城是极其的有名，少不得要用重金来打点，我的儿你可不能怪母亲，如今你哥哥的前程是最重要的，等你哥哥将来有了前程，什么好东西不能给你寻来”。

舅母，京城的王家那还真的是贪得无厌，自家姑娘的陪嫁之物都想着要寻回去，薛蟠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薛父在世时就对薛蟠说过，薛母的亲哥哥王子腾是个人物只可惜后继无人，他的夫人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也必定是一个贪得无厌之辈。王子腾只顾着升官却忽视了后院，让他对王家要多做提防。

“若是用一架炕屏就能让哥哥的前程无碍，别说是一架了就是十架女儿也舍得送，父亲在世时咱们家是何等的荣耀，父亲已过世长辈们的样子，女儿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女儿心里明白哥哥有出息了，妈妈和我才有出头之日，哥哥若是无出息纵使守着千金万金也是无用的”。

薛宝钗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薛父在世时家里的叔伯兄弟是多么的和蔼可亲，看着就像一家人一样，可父亲一过世怎么就变了另外一副嘴脸，恨不得要吃了她们母女三人，若不是哥哥那个时候临危不惧，像父亲一样守住了这偌大的家产，母亲又有娘家人撑腰，她们娘仨不得让那些亲戚长辈给吃了。

薛母被女儿的诉苦弄得险些又落下泪来，转过头对薛蟠说道，“我的儿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给母亲争气，我们娘俩儿以后日子就全靠你了，你瞧瞧你的那些叔伯兄弟，老爷在世的时候说的那般委婉动听，老爷一走都变了一副嘴脸，若不是像你妹妹说的那样，你像你父亲一样守住了这家宅，这金陵城哪里还有我们娘俩的容身之所。你舅舅和你姨母说到底还是亲戚，亲戚间的情分一日还在就是亲戚，若情分不在了哪里还是亲戚呢”。

钱财动人心古来皆是，薛父病重时薛蟠与他说要早作提防，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想着都是一家子的骨肉没有必要做得那么绝。他和他的那些堂兄弟自少都是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他待他们不薄，自己一旦过世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没有为难她们娘仨个道理。

薛蟠让他看清了他的那些堂兄弟们的嘴脸，孰轻孰重，薛父在看清了所谓家里人的嘴脸之后，就给薛家母女和薛蟠一个保命符，叮嘱他不到紧要的关头以保住薛家的脸面为主。薛蟠答应了，但到最后那保命符还是拿了出来，这才保住了薛家母女的富贵。

薛蟠记得当日在灵堂之上，那些所谓的叔伯兄弟逼着他交出家主之位，他拿出那道保命符他们脸上那五彩斑斓的表情。薛蟠不想与那些无耻之人有过多的纠缠，也不想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奸计得逞，他在薛父的床前对着天地发誓，这一世无论发生何事都会保住薛家母女的富贵，保薛母和薛宝钗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