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夜初霁（中）
“今夜雪就要停了。”沈夜华坐在帐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幸好她的占卜之术还没忘个彻底，这又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当年洛妃问她这些年都学了什么时，她只是乖乖地回答说“占卜、诗词、武功”。
她没有撒谎，但她也没有说全。
三年，三年。
她必须要学会的何止这些？
她钻研帝王心术，她笃学医术，她学习骑射……
她相信这些在日后都会成为她的底牌，事实上她并没有猜错。
当初洛妃为了控制她，给她下毒，这也是多亏了她习得的医术，才能暗中偷偷解毒。
她已经很久没有依靠过别人了，因为她相信只有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才会变得坚不可摧。
她的师傅曾经说过，“不要太依靠别人，因为即使你的影子，也会在黑暗里离开你”。
她玩弄着手上的杯筑，嘴角轻轻勾起，却是一个凉薄的微笑，满是嘲弄……
黄昏时刻，鬼力赤托使臣送了降书过来。
“车骑侯将军，今晚还要不要进攻？”一旁的副将试探性地询问道。
歧王却在一旁凉凉道：“快到手的白菜你还不拱，你是猪嘛？”
副将想了想，王爷说的这个问题，似乎不拱是猪，拱了的……还是猪，根本无解好嘛！一脸络腮胡的副将表示心很累……
“降书照接，进攻照计划进行。”楚行歌淡淡道。
副将领了令满是解脱地下去了，谁知道再留在这儿，又要被歧王的毒舌骂成什么样。
沈夜华靠近了楚行歌，然后右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副好不亲密的样子。
底下的士兵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假装没有看见就好了……
“胳膊好些了吗？”楚行歌的语气有些温柔。
这让沈夜华有些受宠若惊了，随即又颇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一边往他怀里靠一边说道：“虽然伤口还是挺疼的，但是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我，我晚上给你留门，你来给我细细地好好瞧瞧。”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沈夜华虽说在女子之中，身材已经算是很高挑了，放在男子之中，也算是偏高的。然而楚行歌的个子比沈夜华还要高出来半个头来，沈夜华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还颇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来。
歧王，小鸟依人……底下的士兵们突然得都不由得抖了抖。
傍晚，歧王只身带着数十护卫进了蒙古人的营帐之中接受蒙古的降书。
蒙古的营帐大开，就连守营的大门也是大敞，任由汉军虎视眈眈地将之包围。
鬼力赤真的要投降？答案是否定的。
但他现下只能投降，毕竟就算是要突围，他的上万蒙古族人，都已经整整五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想起原因，他不由得恨恨地看了一眼进来的沈夜华。
沈夜华受伤的左手用绷带包了起来，半垂在一边。
速迭儿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歧王负伤来接降书，汉军是没人了吧。”
沈夜华风姿绰然地往那一站，虽说负伤了，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形象。
只见她谦虚地说道：“好说好说，确实没什么人，也才区区二十万人马而已。”
速迭儿不说话了，只是阴狠地瞪了她一眼。
鬼力赤也有点羞恼，这速迭儿当真是个白痴，挑衅不成反倒让歧王驳了自己的面子，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沈夜华在一旁乐得看好戏，这两只螃蟹已经有点窝里斗的趋势了。
他凉凉地开口，又给他们加了一把火：“速迭儿，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到时候你有了兵马，贺兰的王位不还是你的吗？”
说完她微微一笑，一副我们两颇有奸情的模样。
鬼力赤有些疑惑地看着速迭儿，而速迭儿一脸恼怒地对沈夜华道：“歧王说的一番话，本王听不懂！”
但在鬼力赤看来，这却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速迭儿惦记着贺兰的王位他是知道，所以速迭儿此番助他也是有要求的，他鬼力赤需借给速迭儿一万骑兵助他抢夺贺兰王位。
但如果他真的是汉人的内应，他对汉人俯首称臣，汉人自然也乐意，借他速迭儿一些兵马也不是事儿，这么一琢磨，鬼力赤不由得开始怀疑速迭儿的可信度了。
鬼力赤清了清喉咙，缓和气氛道：“歧王，请收下我们的降书。”说着微微俯身，双手呈着一卷布帛给沈夜华，姿态放得很低。
沈夜华只用右手一只手接了过来，这似乎有些不尊重，速迭儿刚想开口嘲讽，但想起沈夜华的左手受伤了，才悻悻地不说话。
她打开布帛细细地看了一遍降书，随即合上，冷冷道：“汉军远退十里，你们只是奉上牛羊百头，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语罢，她将降书冷冷地丢在了地上，一脸嘲讽的笑。
纵然是鬼力赤也挂不住面子了，他阴沉着脸道：“歧王这样做有损我们的和睦。”
沈夜华一脸嘲讽道：“和睦？想退兵的是你们，我可不愿意退兵。”
“我们可以奉上牛羊百头和我们的苍月公主一同前往和亲。”鬼力赤咬了咬牙。
苍月公主是流着黄金家族正统血脉的公主，是鬼力赤的妹妹，是蒙古族心中的月亮女神。
蒙古人信奉月亮，他们相信月亮可以带给他们力量，因而每五年都有一位血统高贵的公主来作为苍月公主，去苍月神殿侍奉月亮神。
因而，在蒙古人心中，苍月公主是和月亮神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苍月公主，什么东西，你还不如多送我一头羊。”沈夜华轻启好看的唇，嘴里却满是恶意地说出了对鬼力赤的挑衅。
鬼力赤双眼通红，怒斥道：“歧王！你现在是在我的蒙古包里，我可以让你随时去见阎王！”
“是吗？”沈夜华轻笑，拍了拍手。
只听见帐篷外有瓦盆破裂的声音，随即四周涌起了冲杀声，火光冲天，是歧王的军队攻进来了。
“你不讲信用！我们招降，你居然趁机进攻！”鬼力赤拔出身后的弯刀怒吼道。
“笑话，本王又没有接受你们的降书。”沈夜华无所谓地笑了笑，也缓缓地拔出了她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