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夜初霁（上）
沈夜华和楚关风连夜赶到燕州的西凉城时，西凉城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了。
“没想到今年的雪会下得这般大。”沈夜华不禁嘟哝了一声，有些郁闷。
尽管燕州是她的地盘，但是这场雪却比往年来得都要早些、大些。
两人此时均站在城头，遥望着这片冰雪下广袤的平原。
“昨夜，蒙古已向前推进十五里，恐怕明日便要攻城。”楚行歌淡淡道。
“如果是我，我今晚就会攻城。”她笑得很自信，狡黠的像一只狐狸。
楚行歌看着飞雪被狂风卷得漫天飞舞的样子，淡淡道：“你可想好了。”
她自信满满地看了一眼他，旋身对身后的副将大声道：“给本王找一只戏班子来！要最好的！传出军令，今夜突袭蒙古。让大军快去休整！”
副将以为自己听错了，犹犹豫豫道：“王爷？戏班子？”
他觉得戏班子和大军出征，两者之间委实无甚关联，一定是这北风太猛了，糊得他耳朵里都是雪。
沈夜华微勾唇，朗声道：“对，请最好的戏班子，跟本王随军出征！”
那副将瞠目结舌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但回过神来仍按照吩咐去做了。
他知道他们王爷不是草包，王爷这么做自然有王爷的道理。
自从歧王接管燕州以后，短短七年间，便用一场又一场战斗中的胜利，证明了他的能力。
在沈夜华的指挥下，蒙古人没有一次成功攻下燕州一座城池，居庸关成为了不可逾越的关卡，歧王的名字也成为了蒙古人的噩梦。
入夜，飞雪漫天，狂风肆虐，视线已是被暴雪遮住，唯有呼啸的北风夹杂着冰冷的寒气侵入衣襟。
黑夜中，一队人马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悄无声息地在雪夜中潜行。
领头的人是歧王和车骑侯。
大军共有五千人，此时却无人发出一声。
因为他们的歧王，正身先士卒。歧王的身姿，已然深深烙在士兵们的心中，成为了他们无往不胜的战神。
马蹄落在厚厚的雪上，悄然无声，兵戈的肃杀在这场暴雪中隐匿。
“前方五里即是敌营，听从我的安排，放慢速度潜行，不得发出丝毫声响。”沈夜华向身后传令，冷峻的神色与冰雪截然一体。
此时蒙古兵的看守十分松懈，站哨的每个箭塔上几乎只有两人。
这也难怪，漠北的暴雪天气是极为可怕的，就算是身强体壮的蒙古人也是不敢在暴雪天气出行的。
而他们又怎么能料到汉人的支援来得这样快，还敢在暴雪天进行突袭，蒙古军队自然都在休息，守卫也只是大概做个样子。
沈夜华迎着风暴，高举右手，随即落下。
这是放箭的手势。
刹那间，营中的数十个神箭手放出了他们的箭矢。
在风暴中，所有的偏差都被计算在内，箭矢一只只完美的没入了守卫们的喉咙。
无声无息的杀意被暴雪遮掩，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包围。”沈夜华比了比手势，从容地传令道。
军队悄无声息的将敌营包围了起来。
蒙古人的人数其实根本不如号称的那样，鬼力赤的兵马总共也就三万，加上速迭儿的一万人马，统共四万人马。
根本没有传言中的二十万兵马之多，毕竟蒙古也是塞外游牧民族，就算发展再怎么壮大，依旧没有那么多土地资源来供养那么多人口。
然而四万兵马比较起歧王带来的五千包围的人马，蒙古依旧是占优势。
可那又如何，一只军队的灵魂就在于主帅，而他们的主帅是歧王。
尽管朝堂上有那么多反对她的人，可是所有人都默认她的领兵天赋。
无一败绩，终归是太过神话了，没有人会真的相信。但事实上只有她手下的兵才能知道，这个神话是多么真实。
“扎营，筑箭塔。”沈夜华淡淡地布置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在雪夜中突进，包围敌军之后，将会是一鼓作气的冲杀，然而她的命令让所有人怔住了。
“我再说一遍，扎营。”沈夜华的眼中有些暴戾，浓浓的墨色在黑夜中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深沉，显得不可逾越。
众人都按照吩咐去执行各自的任务，一切进行的都很快，扎营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便完成了。
而蒙古人直到深夜换班时，才发现敌情，这暴雪中宛如神降的奇兵让他们措手不及。
蒙古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这种恐慌仿佛瘟疫一般蔓延，他们不知道这些汉人是怎么来的，就如同幽灵一般在这场暴雪中悄无声息的出现。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连营都扎好了，这是何等可怕。
此时沈夜华正和楚关风在箭塔之上，享受着敌军之中蔓延着的恐惧。
“咻——”箭矢的破空声仿佛撕裂了被冰雪冻住的空气。
楚行歌缓缓放下弓矢，那箭准确无误地插在了蒙古军的大门上，箭矢上系着的白巾随着风雪猎猎飘动。
上面书着沈夜华遒劲的字。
“我军二十万先锋已包围汝军，速投降，逾时生杀不定。”
沈夜华和楚行歌下了箭塔，对一旁的人吩咐道：“让那戏班子唱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下，让那敲锣打鼓的用力打，没力气了就让士兵来打，总之别停下，给我把那群蒙古人吵得不能消停。”
副将这是才目瞪口呆，王爷的这招高！委实高啊！便急急地下去吩咐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借着顺风，沈夜华营中的声音其实还好，但蒙古人营帐之中敲锣打鼓的声音简直是要命，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没有命令，蒙古人是打也不好打，就算窝在自己的营帐里想睡一觉，那锣鼓却震天响，让人耳根发疼，根本睡不着。
鬼力赤此时其实也颇为苦恼，他收到了沈夜华给他的招降书。
他没想到汉人的援军来得这样快，被二十万人马包围，他们又要怎么逃。
好不容易召集了这么多兵马，如今功亏一篑，鬼力赤的内心何尝不在挣扎。
更加令鬼力赤崩溃的是，汉人居然还有心思听戏，那震天响的锣鼓声已经响了整整四天了，几乎所有士兵都四天没合眼了，要不，真的降了？
鬼力赤的面色十分挣扎。
而速迭儿的面色却极为阴沉，也是四天未曾闭眼，淤青的双眼下满是阴忌。
暴雪一连下了五天，第五日，暴雪依旧肆虐。
沈夜华靠在楚行歌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一脸餍足地吩咐一旁的士兵传令：“今夜准备进攻。”
士兵看着车骑候大人只着内衬，衣襟半敞，歧王殿下靠在车骑候将军肩上，发丝凌乱，满脸红晕的香艳的样子。
那士兵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两个男人也能好看成这样，这断袖的传言果然是真的。想着便默默地出了帐篷，去传令了。
楚行歌皱了皱眉，把靠在他肩上的沈夜华推了下去，“王爷以后不要再半夜爬到臣的床上来了。”
沈夜华一脸痞气，不以为然，双手缓缓地往他衣襟里伸，“本王怕你冷，特地来给你捂捂，你还嫌弃？”
楚行歌淡淡道：“这倒不是，只是臣还有个未婚妻，她听见了流言，只怕醋起来。”
沈夜华笑得更醉人了：“倘若听见流言便醋了，这等善妒的女人，那便休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