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璞石蓝玉
休息一晚上了第二天还是要赶路的,只是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清露霜寒,越到燕地就越发清寒,已经刮起了冬风,昨夜还下了一场大雪,薄薄的积雪凝在大地上,放眼望那远处的山,沟壑中也是一片雪白。
将士们也有些瑟缩,所幸歧王连夜让人从幽州运来了大量加绒的内衬,倒是替将士们多少御了些寒。
已经拔营了,沈夜华和楚行歌坐在各自的马上。
沈夜华一身银白的甲冑,外面披了一件深红裘绒的披风。
楚行歌则是月白色的软甲,外头披着的,是歧王一早托人送来的月白色裘绒披风,明明是重色,却衬得他越发清俊。
“昨日竟会下雪。这北地烟雪胡尘果真是多得紧。”跟随在楚行歌身边的一员副将嘟哝道。
歧王倒是随和,开口解释道:“这燕地向来苦寒,平日里下雪也要比他个州早些。如今这幽州只是落了些薄雪,而燕州恐怕皆大雪封城了。”
“报!百夫长求见车骑侯!当不当允!”
人群中出来一个通报消息的士兵。
沈夜华抬首看去,看见后面还有三个士兵,正死死地押着一个亦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年轻人手持长矛,然而却挣扎得厉害,双目炯炯地看着楚行歌,奈何自己却被拦着不得上前。
“都松开,让他上前来。”楚行歌淡淡开口,却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质疑。
那年轻人浓眉大眼,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充满着朝气与不羁的眼神灼灼地看着楚行歌。
“军队里讲究纪律纲纪,你这样闹事,是足以军法处置的。”楚行歌说得冷硬,不带丝毫人情。
年轻人的脸有些涨红,却是因为血气方刚的缘故,他犟着声道:“幽州近郊盘踞着一窝匪徒,欺压百姓,昨夜有百姓前来诉苦,愿大军分出丝毫来剿匪,可王爷与车骑候将军无一应允!这又是为何!身为将士,当是保家卫国,但若连眼下百姓的这点疾苦都不能施以援手,又何必再上前冲锋陷阵。”
楚行歌冷笑:“依你所说,天下匪徒横行,那我军行至一处便要分出兵力来剿匪。十分一,再分一,一又如此循环。我军至燕州,可还有百人否,这军纪可还有存在的必要否?”
在场的众人都冷汗涔涔,一向和颜悦色的车骑侯将军都有些怒了,这犟头小子却还如此顽固,真是不识时务。
那年轻人不服,继续道:“君子落得君子,小人枉为小人!将军做大事,便是君子,我本末倒置,就做小人!那么请将军给小人一次机会,大军继续前往燕州,小人就在此一人前往剿匪。”
沈夜华听了有些好笑,这毛头小子忒精,听着像是夸楚行歌君子,自贬是小人。
但这个君子“落得”君子,意思是,做个君子,只消做好本分,也只是落个君子罢了。他这小人,费尽心思,若不多做些,只循规蹈矩,也枉为小人了。
这明嘲暗讽,倒像是个读过书的才子才说得出的。
沈夜华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道:“竖子,何名!”
那年轻人循声看向他,本来脸上因有些怒气,本就把清秀的脸晕了些红,可他看了她一眼,便看呆了,回过神来,脸却倏然红透了,像个煮熟了的虾子一般迅速埋下了头,瓮声道:“蓝玉。”
楚行歌回头看了一眼沈夜华,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张扬。
蓝玉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蓝玉不知道,这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一眼,往后的那些岁月与驰骋沙场,都是因为这一眼埋下的因,在他的生命里长出藤蔓,只为了眼前这个人。
鲜衣怒马,笑得恣意张扬,阳光下薄雪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映衬着她长得本就很美的脸,那种令他分辨不清究竟是男还是女的魅,沾染了那笑,可堪入画。
“少年人,血气方刚,也是冲冠一怒。本王给你五十人马随你剿匪,但我的要求是无一伤亡,如何?”她一脸的笑,却满是刁难。
蓝玉昂起少年人骄傲又不服输的头颅:“好!”他逆着阳光,任由日光照射进他坚毅的眸子里,耀眼却不肯低头。
此时,他是一名卑微的百夫长。而她,是统帅三军的歧王。她给了他一次机会,也是刁难,他却把她当作阳光。
蓝玉带着五十人马离开去剿匪了。
大军也继续浩浩汤汤地继续前往燕州。
“你不应该放任蓝玉去剿匪的。”楚行歌淡淡道,风却把他的声音准确无误地送入了她的耳。
“唔。本王一向这么任性,年轻人嘛,还是张扬一点的好。”她一脸调笑,马鞭朝楚行歌一挥,便卷住了他的腰。
她顺势用轻功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楚行歌的马上,手臂圈住了他的蜂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语:“本王昨夜同你讲的,你考虑好了吗?”
楚行歌讽刺道:“王爷你可真沉,我的‘踏雪’被你压成了‘滚雪’了。”
她不说话,只是用手在他腰间摩挲了一会,想寻一块赘肉来拧他。
只是他令她失望了,他的腰身精瘦却没有一丝赘肉,完美的身材被这幅月白色的软甲紧紧包住。
沈夜华突然有些嫉妒了,上天给了他一副谪仙般出尘的样貌,却还要给他这幅完美的身材,真是不公平。
只听见楚行歌幽幽地开口道:“王爷,你摸够了吗。”
她笑眯眯地说道:“还没有。”
说着一双魔爪竟然向上探去。
楚行歌捉住了他的手,一脸深邃的笑意:“没摸够继续摸,只是……臣是收费的。摸一把便是一百两黄金,王爷,你方才已经欠了臣五百两黄金了,回头记得折成现的给臣。”
沈夜华的手僵住了,从小到大,在“不要脸”这方面真的还没人能胜过她,这无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一脸魅惑的笑,像一只狐狸:“那本王给你一万金,今夜让各将士都好好摸摸你如何。”她朝他抛了个媚眼,就像是一只狐狸露出了尾巴。
他挑眉,一个旋身,就把沈夜华倒压在了马上,他的手搂住了她的腰,他笑得出尘,只是说的话却痞气十足:“当然没问题,只是臣要收押金,便是让王爷也给我摸一摸。”
两人在马上斗得开心,只是却忘了身后跟随的大军中散发出的八卦的眼神。
自此以后,有传言,歧王与楚关风实乃断袖情深。
“天上楚关风,黄泉沈夜华”终是断袖了,天下的女子们也是芳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