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今的九州,新政权态度强硬,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而前任政权开天时有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伟人。
因而后继者也算是锐意进取,奈何饱暖思淫欲,欲求多不满,到局部战争之前那几代,因为珠玉在前,而世界正值快速变革的大机遇大发展大时代,九州的发展逐渐滞后,仁人志士的“不臣之心”渐起。
也许这便是政权快速更迭的原因吧。
新政权公布年号“黎明”后,第一时间向原先局部战争后重新划分的势力边界增兵,九洲子弟也没有因为一次失利就断了脊梁骨,将军麾下,云从者众。
北方的战火终究是未响起,而是僵持了下来。七国联军忌惮九州曾经如日中天的威势,九州亦需时间抚平战火的伤痛,并奋起直追。
这种诡异的僵持持续着,如今已是黎明三年,双方都知道国仇家恨,不可不报,狼烟再起,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望江城中,有几分腐朽麻木,是前任政权该以死谢天下的那几位的锅,有几分颠沛流离,堪堪入定,是战争的遗祸。
战争所带来的,不只是战场上的伤亡。
祝炎沉默着牵着马,听着燕颇那个什么都能说一嘴的话唠,一路从山珍说到海味,从京城说到九州明珠,各地菜系风物如数家珍,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消停会儿,一股望江第一楼揽月楼传来的酒香又让他“当场顿悟”。
“此酒名为千日醉!”
“……”
其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祝炎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至少燕颇憨憨没看出来,正好不用他接话,祝炎也乐得自在。
到了祝宅门口,燕颇自觉去叫门,来开门的是傅伯的儿子,姑且称为小傅吧,见到两人就是眼睛一亮。
“少爷!你这不过节不过年的,咋今个回来了!”
说着却是手脚麻利地迎了人进来。
“嘿,小傅啊,你眼里就你家少爷,没看见你燕哥啊?”燕颇笑嘻嘻地打趣道。
“那哪有啊?我这不是见到少爷太激动了嘛,燕哥的房我可是时常打扫的。”
小傅一定意义上说是留给祝炎的管家,自是不用亲自打扫,这话当然是捧了燕颇一把,至于为什么是他来应门,则是主家不在,愈要讲迎来送往的体面。
燕颇笑道:“你倒是精明。”
“小傅,把祝三火带下去,找个靠谱的养着。”
“是,少爷。”小傅的眼睛早粘在祝三火身上了,听着吩咐,若不是怕耽误事,都想自己亲自上场了,至于这个名字,嗯,少爷取啥都好听。
“祝三火?”燕颇一愣。
“不行么?”祝炎平静地看了燕颇一眼。
燕颇表示对于祝式威胁与恐吓已经产生的抗性,没骨头似的瘫在厅中的木椅子上。
“你这么喜欢这匹马吗?”燕颇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一匹跟我姓,若是撑不过去,后任者可叫火四。”祝炎边说边把外衣帽子递给旁边面带喜色的傅伯。
燕颇刚想回味一下祝家的茶,一口就呛着了。
“看来你不仅是懒,还对你家……祝三火没信心嘛。”
比起大惊小怪的燕颇,傅伯就淡定的多,父子同款:少爷做什么都好。(๑ó㉨ò๑)
“傅伯,让余妈整一桌子拿手菜,燕少爷想她的手艺了。”祝炎似笑非笑地看了燕颇一眼。
燕颇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行,难得少爷回来,我把老爷藏的酒取一坛子。”傅伯乐呵呵地说道。
“诶,傅伯,祝炎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他那份交给我吧。”燕颇想起什么,忙说道。
“少爷伤着了?!哪呢?严不严重?”
祝炎瞥了燕颇一眼,还没说话,燕颇就放下茶盏子,大吐苦水,直说得好像祝炎下一刻人就要没了一样。
听得傅伯脸色发白,说了一声就要去找医生。
祝炎揉了揉额角,面无表情地盯着燕颇。
看来祝炎是真被胡医生留下心理阴影了,燕颇还有闲情思维发散了一下,而后连忙说道:
“也不知道傅伯还记不记得跟余妈说,我得去看看。”
说罢就脚底抹油,溜了溜了。
祝炎摇了摇头,燕少爷还是太天真了,不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乎?
家里人都忙着,祝炎也不干坐着,起身就去了书房。
祝父确为一介商贾,但家中典藏甚多,偶有绝版,也不知祝家可否称书香门第?
把书房的几个暗房藏架都打开,藏书不能说浩如烟海,但也足够养出来一个国学大家了。
祝炎看着占了书房大半空间的藏书,心里“大不敬”想着祝父是不是有仓鼠的性子,这书都是从北边祝宅书房原模原样搬过来的,中途因为战乱略有遗失,却也留下了如此之多。
这些书有经史子集,山水志怪,亦有风花雪月,演义小说,祝炎少时就时常翻阅,不过既然如今从了军,祝家文风如何就暂且与他无关了。
祝炎虽然不知为何在没来九州之前常常被迫(?)打打杀杀,但他一直还是个习惯于游山玩水(去别人地盘挑事),看三两本闲书的文艺青年(以文证道未果)。
所以也不管外面怎么热火朝天,或是鸡飞狗跳,祝炎从架子上抽出一本未读过的《九州奇闻》慢条斯理地读了起来。
正读到博望省以南醉河省的千年古都清玉城疑有大型墓葬存在,传闻有几位自恃艺高胆大的土夫子进了去,此后再无消息。
只说有人曾在清玉城中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瞎疯子,挺像其中一人,疯言疯语,念叨着,咒杀,十万鬼军,屠尽······反反复复就这几句,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边傅伯却是带着医生回来了,医生一词还是局部战争之际才传开的词,比以前的郎中少了几分敝帚自珍的意味。
傅伯敲了敲书房的门,道:“少爷,我带永安医馆的孙医生过来了,让他给你看看伤行不?”
祝炎无奈应声,开了门,被傅伯引着去了卧房。
解开绷带,看着近一尺长的伤口,傅伯吸了口凉气,手指微微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只能叹息一声。
孙医生眸色一凝,仔细查看了伤口情况,又给祝炎把了把脉,斟酌一番,说道:
“祝少爷这伤原本应是极严重的,应该是碰见了精于外伤的高手,加上年轻力壮,如今恢复得倒是不错,再过个一月有余应该就没事了。”
祝炎正穿着衣服,听了孙医生的话动作一顿。
胡逸?高手?不能想,不能想。
不过孙医生的说法还是保守的,要不是祝炎怕吓着人,这伤怕是几天就没事了。
现如今他处于实力恢复期,或者说,养伤,毕竟被人打得只剩一缕真灵了嘛,哦,对方头头形神俱灭,不过应付九州这里表现出来的危险,应该是足够的。
祝炎也不太在乎这些,实力嘛,足够自保(搞事)就行。
傅伯则松了口气,一高兴就要留孙医生一起吃顿饭。
因为早些年祝母的病就是孙医生主治的,虽然孙医生自以为医术不精,没能给祝母救回来,也就是靠张大佛爷给的药才给当时的祝母提了口气,但祝家人也能看出他是尽了心力的,所以双方关系尚可,这些年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去永安医馆。
孙医生则说医馆里还有事推辞了,收拾收拾东西就要走,傅伯跟着送了送。
祝炎随手拎了本书,寻了个安静地方,才刚坐下呢,只听一句:“少爷,我就知道您搁这呢!”
小傅便从廊那头寻了过来,祝炎无奈把书单手一合,问道:“何事?”
看来这安静地方也不安静,估计全家人都知道怎么找他了。
“燕颇少爷正找您去挑酒呢。”眼看自己扰了少爷的清净,小傅甩锅的姿势极为熟练。
这酒是原先埋在北边地窖里的,祝家人都在望江安顿好了才去取的,也亏得战时九州余势犹在,祝家这些书酒什么的才能保存。
“行。”祝炎起身,利落地跟着走了。
“少爷,我都听我爹说了您受了伤不能喝酒,燕颇少爷为什么还非要拉着您挑酒啊?他对咱家不也挺熟了么?”
“他是馋了,直接把不开坛取出来。”祝炎信口就说道。
“啊?那酒劲大得很,燕颇少爷说他还得回部队呢。”
不开坛此酒名字极为接地气,酒如其名,不可开坛,开坛后,人闻着酒香就得醉了,喝起来更是不得了,要是喝多了人能醉死个三五天,叫都叫不醒。
祝炎摆了摆手,道:
“反正留着也没人喝,给他正好。”
“那行,我这就去取,燕颇少爷搁厅里等着您呢。”说罢就往酒窖而去。
祝家人少,规矩不多,搁家里做工的也不欺负主家原先孤儿寡母,后来“孤苦伶仃”,基本上都是一家人都在祝宅干活,算得上是兴衰与共了。
祝炎觉得这样就不错,免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然其中肯定有傅伯管着。
祝炎一进大厅,就见燕颇弯着腰研究他挂在衣架上的见鱼刀,不过没上手。
燕颇一见祝炎归来,就神色兴奋地说道:
“祝炎,一路上我都忘了问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使刀了,我研究了半天你这刀鞘刀柄,发现此刀用材颇为不俗,花纹极为细致,就是看不出来纹的是什么。”
“哦,对了,这刀叫什么?”
“见鱼。”
祝炎取下横刀,刀身半出鞘,其光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