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威大炮
江陵城外,南安渠火炮阵地。
这里地势险要,也是外来人员进入江陵的必经之路。候炯还在此地部署了十二门百来公斤重的神威大炮,这种火炮是由专人研制,优势是火力凶猛,射程远。唯一的不足就是弹药装填繁琐,火炮太过笨重,不便移动。此外,他还在南安渠派有常驻军队,兵力达到了两万多人。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更好的保护火炮的安全。
候炯在逼迫景煊开枪达成目的之后,便带着身边的大小将领来到了南安渠火炮阵地。当那些巨大的黑家伙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内心是何等的自豪与骄傲。
他注视着这些曾被自己自诩为天下第一神器的大炮,并抬手反复抚摸着那厚重的炮口,几乎以一种狂妄的语气说道:
“只要有你在此,我还何惧谭耀甫的镇关军!”
“他虽说坐拥着那三十多万的大军人马,但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他们要敢暴露在我这猛烈的炮火之下那就只有粉身碎骨!”
“绝无全尸!!”
候炯对自己所布置的一切,充满了信心。
可是他的自信心却遭到了自己下属的质疑。此人便是候炯治下的炮军指挥使陆云章,他正以独到的战略眼光分析道:
“总节制大人还请明鉴,我军火炮之精良,威力之强悍,但是数量过少,射速过慢,就这点火力而言,根本难以抵挡的住谭耀甫的虎狼之师。”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诸多将领突然开始观察起了候炯的脸色,这些人同样也是跟着胆战心惊,因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候炯这人刚愎自用,一旦触怒了他,这些人必然是要遭殃的。
窦廷玺担忧的一幕怕是又要发生了,为了不让更多的忠臣良将白白枉死,他赫然说道:
“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云章他也是……”
话犹未完,侯炯却是一反常态。
“陛下身边往往最为需要像你这样的大智大勇之人。”他几乎以欣赏的口吻说道,“待我军凯旋之时,我就奏请御前,以你立下的军功,在朝中给你谋个御史台谏官的差事还是足足有余的。”
“末将万不敢受,总节制大人莫要错爱!”陆云章拱手就是推辞为难,“末将本是一介武夫,早就过惯了这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大人您要我入朝堂为官,还要成天和那些京城的官老爷们勾心斗角,就我这脑瓜子,跟那些久经官场的老滑头相比那是相差甚远啊!”
“末将,宁可在沙场上死的光明正大,也不愿在官场上被人不明不白的整死!”
“再说了,我还真就离不开我这宝贝媳妇呢!”
“嘿嘿嘿……”
说着,陆云章就迅速将身边的大炮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而且满脸挂着傻傻的憨笑。
“云章仁兄!”
“战事要是进行的顺利,天下便能从此安定,四海升平,大争之世必然也不复存在。到时候啊,像我们这群四处征伐的大将军,便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大人可是给你谋了个大好的前程,你可要把握住啊!”
窦廷玺苦口婆心地说道。
“陆指挥使,如此一来,你正所谓是天子近臣,青云直上那便再也不是梦啊。”
“哼,有这等美事你还执意不肯去,真不知你清高什么,你要是实在不想去的话,在下十分愿意替你前往,为候大人分忧。”
下面数位将领当中,有好多都是怀揣着愤愤不平的。当然了,也有些是完全出自于好心,希望他可以更上一层楼的,而这些人无非都是他以前的那些故交好友。
“你可别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苦心!”
“你要知道军令如山!”
候炯不容商量道。
候炯向来独断专行,陆云章也更不会蠢到自讨没趣。
“陆指挥使所言不虚,这十二门火炮虽具备杀伤力,但是火力不够密集就是它永远都难以改变的缺陷。”候炯略作思考,便将目光投向了峭壁上远隔十几里外的一条巨大的河流当中。由于肉眼过分的局限性,他只能借助望远镜。“你们且仔细看,前方是水域龙图江,那边河流急湍甚箭,堤岸不高也不是很结实。只要我们将所有的炮火都向堤坝处集中,便能使其决口,大量河水就此泛滥。此法应趁镇关军进击江陵之时,最为适用。”
“如此一来,那江陵的无辜百姓呢,又该当如何?”
窦廷玺真不愿这老匹夫头脑发昏,动辄欠下血债。到时候肯定是要他偿还的,哪怕自己有多么的抗拒。因为民怨越深,宣廷的政权就越发不稳固,将来的皇帝宋立明也就越发寝食难安。而候炯本人呢,反倒满脸的无所畏惧,在他看来,自己是与宋立明是有着莫逆之交的好兄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帝王心最是无情善变……
“大人您有所不知,龙图江决口江陵府必遭水患。水患虽不伤人性命,但危害极大。要是让河水涌进了城内,会不会酿成瘟疫暂且不论,好歹这城中还有上千亩种着粮食的田地,万一遭了大水,这里的百姓还指着秋冬过活的口粮,岂不是都要毁于一旦了!?”
窦廷玺言语急切。
“哈哈哈……”
闻听此言,候炯旋即摇了摇头,然后朗声狂笑。
“你跟着瞎操什么心,你是武将带好你的兵就行了!”
“只要此番真的能够随了我的愿,借此彻底收拾掉谭耀甫的镇关军,甭管他娘多少粮食,我统统都白给他们便是!”
候炯底气十足的说道。
这件事的处置也只能这样马马虎虎的过去了。
议论完火炮部署的事情,诸将领逐次散去,也就候炯与窦廷玺还驻足在那炮台之上。炮台的周遭都是高山磐石,只有中间开阔的地方一直望向那远处的龙图江。
“窦中军!”
“属下在!”
“本总指挥今儿高兴,你快点去装填下弹药吧,我要亲自操炮!”候炯拍了拍这炮口,目光由近及远的看向那江流,“我倒很想见识一下这家伙到底能够得着多远!”
“遵命!”
只见一枚黝黑的弹丸被李承林用长棍给塞进了炮筒里,随着又扯出了火药的引线,一切都准备就绪,最后他向候炯奉上了火折子。
“末将至今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哈哈,但说无妨!”
候炯接过他的火折子,洒脱地回了一句。
反观窦廷玺倒是满面的忸怩之色,他沉吟了好一会儿,自己这才勉强开口说道:
“总节制,您为何非要苦逼钦差大人手上沾血呢?”
“您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心里做好了准备的人,往往比那些丝毫没有的更安稳。
“你慌什么!”
候炯轻轻地拧开了火折子上的盖子,用嘴吹了吹,只见里头一星半点的火苗,瞬间就燃烧成了熊熊烈焰……
“你以为当时我要景煊向那妮子开枪真的只是图个爽快而已吗!?”
“我告诉你,不是!”
“如果你想要一个人乖乖的服从于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和你同流合污。只要上了你的贼船,他想要清白都难!”
“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这他奶奶的又是哪个圣贤放的狗屁!?”
“我做的这些,只是不想让陛下对我有啥不好的看法……”
候炯侃侃而谈,他说了好多的话,有感慨也有不屑。
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无非是想让景煊背负起属于他自己的罪恶感。
“属下万分佩服!”窦廷玺原本哭丧着的脸喜笑颜开,“还是大人您要技高一筹啊!”
通和医馆,一间偏房内。
待小女孩病情好转之后,景煊他们便向刘一刀告了辞。临走时,自己还留下了几百两银票给他,以他目前的困境,正是用钱的时候,毕竟他的医馆已经被洗劫一空,小女孩也仍在恢复的阶段。
他们出了通和医馆,就径直奔向了候炯在南安渠的炮兵阵地。景煊早就听闻神威大炮在讨逆军中的名气,正想借此亲身感受一下,顺便与候炯谈一下所谓的大事。
这一路上,景煊凭借着钦差大臣的名号基本没碰见什么阻碍。凡是沿途的士卒小将都是对他毕恭毕敬。景煊偶尔会向他们问路,他们也表现的十分愿意配合。
话说,南安渠毕竟属于军事禁地,重中之重。按道理它的具体所在绝对是少有人知道的,可是讨逆军上下却无人不知,这还得要提到候炯的治军了,他治军严明,纪律这块肯定没话说。但是喜好杀戮是候炯的短板,也是他的一贯作风,更是他部队独有的风格。做保密工作他向来是拥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的,也可以是手段。只要在他军队里出现了泄密者,那么被查出来的这个人将会被连诛九族,他所隶属部队的所有人,不论官职,统统都会被削籍为奴隶,他们的家眷也都难逃被官府发卖的厄运。
宣国当时的整个制度体系,不可谓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