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称王
破坏了一个板凳确实是不值一提的，景煊却看在眼里，这么做多少能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愧疚。见使唤不动他的情况下，也只好自己动手，毕竟景煊以前学习过有关土木工程的知识。虽说修个凳子谈不上也用不上所谓的土木工程学，但终归还是有点益处的。
“大人末将只善于打仗，不善于修理什么破凳子啊?”
李承林则是表现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我看你啊，也只剩下匹夫之勇了。”景煊反复摆弄着凳子，还不忘调侃他，“连条凳子都整不明白，打仗你能打好吗?”
“大人，这能一样吗?”李承林辩解道，“打仗打的是谋略，修凳子只要心灵手巧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刘一刀端着一碗绿色的汤药走了出来。他那拿捏汤药的双手，微微显得有些震颤。当他看到景煊正在鼓捣着破板凳时，便连忙上前阻拦。
“大人！”
“您对小女恩重如山，就破了一个凳子而已，不至于如此这般啊。”
“恩重如山??”
景煊无地自容，心头更是愁上加愁。他表现的十分倔强，并没有听从刘一刀的意思，反而不停的修缮着那板凳，直到它完成。其实他自己也想趁此机会，道出这事情的真相，甚至告诉刘一刀自己就是杀害他女儿的凶手。
但是道出这个事实是需要勇气的，更何况那个所谓的杀人凶手就是他自己。再三思量，他最终还是选择平静了下来。
他宁愿承受着这不该拥有的荣耀，也不愿揭下自己内心中最为丑陋的一面……
在她吃药之前，景煊特地触摸了下小女孩的手，从感觉上说，她的手没有任何的温度。
“以她的病情，喝点药真的能管用吗？”景煊看着他碗里的药心底有些发虚，“况且你这碗里的东西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正儿八经的药方吧？”
刘一刀脸上带着些许的沉重说道：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能不能捡回这一条命，这都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他直接了当的将这碗汤药灌进了小女孩的嘴里。
虽然这碗汤药被她吃下去了不少，但还是有许多从她的嘴里涌现了出来。
景煊也只能干着急……
此时此刻，西山大营的所有人都是卑躬屈膝。
御史站立在他们的最前面，趾高气扬，跋扈非常，他展开圣旨便大声念了出来：
“谭耀甫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三番五次公然违抗朕的旨意！”
“简直是岂有此理！”
“朕决定由御史何绾暂替你节制军队，令你十日内务必赶到京师救驾！”
“另外取消你威武侯在梁州的世袭罔替，望你将功折罪！”
御史何绾念完之后，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内心有久旱逢甘霖的得意，只见他伸手一扬，便让谭耀甫赶快上前领旨。
“敢问侯爷，你这军营里怎么还有土匪打扮的人呢？”何绾突然注意到下边那些衣冠不整，头发杂乱，行为散漫，浑身充满匪气的人群，他感到很是奇怪。“莫非你们是在兵匪串通勾结？这么看来，想来当初你到西山也并非剿匪，而是另有图谋了？”
谭耀甫并没有上前接旨，他只是微微抬头注视着那何绾，他眉头紧皱，心中杀意汹涌。这些话句句千钧之重，让他听的心里发毛。何绾十分对得起御史这个身份，观察能力非常出众，最主要的还是谭耀甫被他抓了个现行。
“先不计较这些了。”何绾突然回过了味来，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什么，“京师现在正是紧缺人手的时候，你们这些匪徒虽说没有军中将士的骁勇，但还是拥有些许战斗力的。所以我要你们尽数充军，为保卫京师出一份力。”
“这可是上天赐给你们天大的荣耀啊！”
“罪臣谭耀甫，领旨谢恩！”
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也不再有任何的顾忌。他带着万般的冷漠来到了御史何绾的跟前，他并不是想要执行这样的诏令。
只见他双手恭敬的接过了那道圣旨，随后，又拿着它在半空中挥动了几下，在下面识别到这种信号的沈万山迅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飞刀。谭耀甫也当即甩开了那道所谓的圣旨，朝何绾的脸扔了出去，那圣旨刚好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也就在此时，沈万山的飞刀袭来，飞刀刺破了纸张，随之，他的鲜血挥洒了一地。
看着倒下的何绾，口里的鲜血不断呛出，谭耀甫心中释然，好像也来了点兴致。
便冷冷地对他嘲讽了一句:
“你的死怪就怪不该替那狗皇帝来送命！”
御史何绾死了，也就意味着谭耀甫与宣廷的彻底决裂。
酒宴过后，谭耀甫临时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莅临在了开阔的训练场，大小将领也全都聚齐。如他所愿，谭耀甫自封为大将军王，定都西京（今西山），国号大成，实际掌控对梁州府以及密江府十六郡的治理，并决定改明年为承天元年。
此外，他还特意将这三十万的镇关军改编成了大成虎贲军，沈万山的那十万余匪众也被改编成了大成绿林军。他自己则是亲自担任这四十万大成军的都元帅，沈万山次之，则是元帅。在整个军事上是这样的布局，而政治上，还是由沈万山出任丞相。
区区的一阶山匪头子，竟然能够当上一国的丞相，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丞相是百官之首，这无非会给将来的吏治，甚至是大成的朝堂埋下深深的隐患。
加冕大典举行之前，沈万山就这样问过谭耀甫：
“侯爷，如今我们算是胜券在握，您为何不直接称帝，偏偏要屈尊称王呢?”
“难道您到现在还怕那狗皇帝不成?”
谭耀甫表现的很淡定，而且是笃定的回答道：
“我不称帝那是对的，一旦称帝就会成为他们的公敌。宋立明和宋立仁再怎么势不两立，那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称王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的位份毕竟在他们之下，对他们还不能形成足够的威胁和压迫。”
“他们也就自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他们两人便相视而笑了起来……
江陵城，通和医馆内。
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在喝下那汤药之后，本来已是将死之人，竟然发生了奇迹般的转变，她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了些许的红润，气息也逐渐趋于平稳。
眼看小女孩有了不少起色，但刘一刀的神情却是黯然忧伤。
“这孩子显然可以活下去，她的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景煊看向他皱着眉头问道，“你难道是还存在着什么顾虑吗？”
“我不是个好父亲啊！！”
陶瓷碗从刘一刀的手上无力的滑落，但它并没有碎裂。
“是我对不起她啊！”泪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灵丹妙药，就算有那也不过是相生相克的不良物。”
“不良物！？”
但凡只要景煊想到喂小女孩喝下的那绿色汤药，就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一刀他带着无比的内疚与悲伤解释道:
“小女伤势过重，好在中弹的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哪怕伤口再深一些，伤及器官的话，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就算她没有伤及器官，失血过多已经是足够致命的了。”
“我用此药也是无奈之举，只求救她一命而已啊。”
“此药是会有不良反应吗？”
景煊十分关心的问道。
传闻此药乃是医家秘术，从不外传。只要服用了，便能使危殆之人重获生机。但其中又有禁忌，就是服用之人，他的寿数也仅剩下十年之期。最终还是会因为精元衰退而亡，听说死相十分凄惨。
此药便是著名的聚混散。
刘一刀说的很细致，服用此药的可怕后果他通通都告诉了景煊一人，这也迫使景煊产生了强烈的自责心理。如果当时自己不向小女孩开枪的话，或许她现在仍是活蹦乱跳的，更不会遭此劫难……
“老夫在此拜谢大人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莫大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还请您尽管吩咐。”
“哪怕是赴汤蹈火，我刘某也万死不辞！”
刘一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将来却要受到良心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