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声声卿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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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又是一个局

另一边,云辰劝李大娘先带着众人寻个地方躲躲。李大娘起先不愿,但为着众人,也只得答应下来。一干人本想去坑外,哪知外面竟还有一队黑衣骑兵,单凭云辰、李大娘、和那个“头戴紫金冠的云辰”自然是冲不出去的,更何况他还带了个受了重伤,无法自行走路的“何郁”。苏言担心何郁安危,自然不肯跟来。如此一来,众人只好赶忙又折了回来。这时老先生忽然忆起后山有个石洞,十分隐蔽,绝难发现,是张杰和苟不知在后山玩耍时无意中所见,便领着大家去那边。

那后山果有一洞,十分隐秘,众人藏好后,劝云辰留下,云辰心念何郁安危,不肯相留,急急忙忙赶了回去。到了大屋前一看,局势已变,成了四人混打,轻狂书生不断护着何郁。

王二缩在一旁,云辰看了苏言一眼,苏言会意,蹑手蹑脚走到王二边上,把他拉了过来。云辰示意他快走,王二一溜烟没了人影。

洞穴里,“何郁”推了推“云辰”,示意他出去看看,但生死关头,“云辰”哪敢出去。白墨龙如今不见人影,若是碰上了孤煞等人,岂不是有生命之危,更别提万一撞上了郭疯子,如此一想,他便假作不会意。

过得片刻,老先生忽然支支吾吾道:“我出去一下。”

张大嫂道:“做什么去?”

“人有三急,我这个老头子要去方便下。”

张大嫂叹了口气,紧紧搂着张杰兄妹俩,道:“别出去了,外面这么危险。”

“没事,我就在洞口。”

张三道:“当心些。”

“好。”

老先生刚出了洞外,众人突听一声狼嚎“啊呜——”,回荡山野。紧接着又听得老先生一声惨叫。张大嫂脸色煞白,当先站了起来,轻声唤道:“老先生?老先生?”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张大嫂把孩子交给张三道:“俺得去看看老先生。郭疯子难道真的疯了,会对十多年的老朋友下手。”

李大娘、张三李四、赵大傻、苟知道、赵妹子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道:“大嫂你留下,俺去。”

“俺去吧。”

“老身去看看!”

“何郁”又推了“云辰”一把,轻声道:“你还想不想拿到东西?”

“云辰”刚想拒绝,忽然想到他可以劝众人留在洞里,自己去外边站会儿再回来,就说没找到,便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道:“我去吧。大家在这儿等我消息。”

他本以为众人会劝他留下,哪知人人见他这么一说都不做声,只有李大娘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年轻人就该有胆有识!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

“云辰”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在洞边寻了个隐蔽之所,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天色仍旧昏暗,四周静悄悄地,只有风吹树叶声。“云辰”渐渐安下心来,闭上眼睛打算歇息片刻,忽觉头上有什么东西,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人头,血淋淋的,圆睁着双目,从树枝上倒吊下来。“云辰”这一惊吃得着实不浅,魂飞魄散般一声大叫,手足并用朝着洞口爬去。李大娘听到声音当先迎了出来,俯身扶他站起来,道:“少侠何事如此惊慌?”

“云辰”心慌意乱,并未看清那人头什么模样,头脑发昏道:“老先生死了!老先生死了!”

众人一听此言,大为悲痛,李大娘强忍住心中悲愤道:“他人在何处?快带老身去看看!”

“云辰”微有些尴尬,但心中惊惧之情犹存,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话来搪塞,只好带着众人去看,心中暗盼那人头确实是老先生。

到了地方一看,那人头却已不见,众人一阵唏嘘,回了洞里。“云辰”安下心来,谎话既然不会被戳穿,命又仍在,便天南地北扯了一通谎,听得众人将信将疑。

且说老先生离了洞口,寻了一去处,学着郭疯子一声长嚎,又把手指塞进嘴里,惨叫一声,往四下里一望,竟展开轻功,掠下山去。

孤煞、轻狂、郭、何四人仍在混战。老先生悄无声息地走到云辰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云辰拉上了胡清莲,跟着老先生往书斋走去,苏言一心观战,毫无所觉。

老先生推开门,领着两人穿过课堂,走进里间。

三人谁也没注意到,白墨龙正坐在屋顶上调养生息,听到三人进去,猛地睁开了双眼。

老先生那间卧室靠门的那边是整排的书架,对过去是一张高脚床,床上还留着“何郁”留下的血迹。

云辰迟疑道:“老先生何故带我来此?”

老先生转过身来,神色有些激动地抓起云辰双手,语带哽咽道:“辰儿!你可还记得为叔?”

云辰大吃一惊道:“怎么?您是?”

“我是你慕容叔叔啊!当年你父亲与我,还有你李叔三人,义结金兰,出生入死。那时你尚且年幼,我与你李叔,膝下无子,一直将你视为己出,后来生了变故,你母亲一死,你父亲心灰意冷从此退隐江湖,奈何《笑傲九重录》的名声已然太大,人人觊觎,你父亲便托予我兄弟二人,我二人从此金盆洗手,一心守着此书,度此余生。十余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不想你父亲竟遭此不测,你又沦落至此,当真是世事难料啊!”他说到后来,已是声泪俱下。

云辰突然跪了下来,紧紧握着老先生的手道:“叔叔,我想起你来了,这些年你还好吗?侄儿很想念你啊!”

慕容书老泪纵横,轻拍云辰手背道:“好,好,叔叔在这儿过得很好,我今日把秘籍给你,你带着它尽快离开此地,寻一隐蔽之所,待大功练成,当报你父之仇!你父亲定是被奸人所害,你哪日找到凶手,将他带来,我要与李兄共诛此徒,然后你便广发英雄帖,招集各武林同道,当着众人之面将此秘籍毁去。唉,当年心存不舍,竟至落到这般田地!”

云辰神色悲怆,连连答应,慕容书扳动一本石灰色的书,书后露出一个小孔,他把手伸进去,取出一本泛白的藏青色书,封面上写着五个遒劲的大字:笑傲九重录。

慕容书谨慎地将秘籍塞进云辰手里,道:“为叔之前不认你,是觉你身边那个棕衣姑娘有股子邪气,”他望了一眼胡清莲,又道,“你既然带她来,当然是信得过她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为叔相信你的判断。方才下山时,在路上碰上了王二,他其实便是当年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快刀王连天,我已叫他帮你除了坑外的一众黑衣人。时间紧迫,话不多叙,你二人快先离开此地,不必担心此间之事,为叔与王二自当解决。”

云辰紧紧握着慕容书的手,神色焦虑道:“叔叔你可要当心!”

“侄儿不必担心,你们快些离开此地!为叔出来太久,要先回去了。”他眼神坚定地望着云辰,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一转身,大步离去,屋中只剩下云、胡二人。

云辰情意绵绵地拉起胡清莲的手,把秘籍塞进她手里,情意深重道:“清莲你带着东西先走。”

“怎么?那你呢?”

“那把刀,我要去拿回那把刀。”

“云大哥,算了吧,那太危险了。”

“不行,风铃刀是我祖上所传,不可不拿回来。”

“可是……”

“清莲,你带上东西先走,去最近的镇上,住在最大的一间客栈里,不要担心我。何郁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拿回了刀就来跟你会合。”

“可是——”

“就这样定了,你快离开此地,这里不安全!”说到动情处,临到分别时,云辰紧紧抱了一下胡清莲,松开双臂,移开目光,一转身离开了佳人,匆匆朝着何郁赶去。

白墨龙双目炯炯地望着云辰离去。

他似乎毫无所觉——

胡清莲紧紧捏了一下手中《笑傲九重录》,冷笑一声,走出门去,朝坑外匆匆赶去。白墨龙身形一动,跳下屋顶,落在胡清莲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冷道:“灵山洞主,拿到了东西,就忘了当初的老友了吗?”

胡清莲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在这?郭疯子呢?”

白墨龙一手抚上了刀柄道:“就凭他?能拦得住我?”

胡清莲仰天大笑一声,神色狠厉道:“就凭你?拦得住我灵山仙子?”

风起,刀已出鞘,一招“力斩苍穹”,白墨龙厉声道:“拦不拦得住,刀下见个分晓!”

胡清莲身形一退,腾空而起,从腰带中抽出一柄软剑,长剑一抖,一招“一池萍碎”,还了回去,满天只见剑花飞舞。

四人正打得激烈,轻狂书生一招“杨柳炊烟”,率先抽出身来,大声道:“人都走了,我们还打什么!”

孤煞鬼剑一收,也抽出身来。

郭浣女虽然意在除去何郁,但又不好表露出来,何况以一敌一,白耗内力,也不是她的作风,只得作罢,娇笑道:“妹妹好一个暗度陈仓之际。”

轻狂书生有讨好何郁之意,忍不住道:“那人自己溜了,何姑娘哪会知道?”

郭浣女叹了口气道:“书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说起话来像是个十多岁的小伙子?”

轻狂书生一时竟哑口无言,孤煞冷冷看了他一眼。

苏言突然插口道:“不错,郭岛主说起话来,倒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郭浣女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只若二十八九,被苏言说出了年龄,正踩到心中痛处,未免有些恼羞成怒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嘴。”

苏言从来不是不还嘴的人,当下冷哼一声道:“我看不是大人的事情,是老人的事情!”

何郁听她说得过分,连忙喝止道:“小言!”

来不及了,郭浣女一舞长袖,一招“急桨凌波去”,绸缎直击苏言门面,大怒道:“我叫你闭嘴!”苏言大吃一惊,徒手去抓绸缎,来不及了——

云辰从远处冲上前来,猛拉开苏言,用肩膀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直疼得他眉头紧锁,肝胆欲裂——

苏言忙上前扶住了他。何郁抓下了绸缎,回头关切道:“你怎么样了?”云辰强忍着疼道:“没事。”何郁见心上人受了伤,心下也恼怒起来,拉紧了绸缎道:“你这么大个人,怎么突然就出手伤人?”

郭浣女气还未消,口气不善道:“是那小姑娘惹我在先!妹妹怎么分不清先后?”

“你若不说轻狂书生,我妹妹又怎么会说你?”

“何姑娘管得未免太多!”郭浣女手腕一翻,想收回衣袖,哪知长袖却被何郁拉得紧紧的。

何郁不答,一时间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大笑,只听一人道:“就凭你?拦得住我灵山仙子?”

一时间,四周围全是远处的兵刃相交声。

孤煞身形一动,当先循声而去。轻狂书生望了何郁一眼,也跟了去。

何郁见郭浣女有离去之意,手一松,郭浣女长袖一挥,一言不发朝着远处掠去,眨眼间,倒塌的大屋前就只剩下云、何、苏三人。何郁走到云辰跟前,突然扯开他的衣襟,露出了肩膀——乌青肿胀。

云辰脸一红,何郁心疼道:“怎么这样了。”

云辰脸胀得通红,把衣服拉了起来,道:“没事,先跟我来。”

“去哪儿?”

“我们先出去再说。”

何郁将风铃刀交还给苏言,两人跟着云辰,绕过围栏,翻上山去。

练功之人,皆是眼力极好之人。三人一到老先生屋前,眼中便只剩下胡清莲紧握在左手的那本书。

孤煞二话不说,剑影一闪加入了战局,轻狂书生不甘落后,抽剑而上,郭浣女心知此时自己若袖手旁观,难免教人愤恨,长袖一挥,夹着一把竹叶,也加入了混战,口上道:“本岛主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想不到藏得最深的不是那个姓何的,倒是你这个小姑娘!”

胡清莲声音中内力充沛,冷冷道:“就凭你?也配叫我灵山仙子小姑娘?阿姨今天就教教你长辈这两个字怎么写!”

郭浣女娇笑一声道:“你都是阿姨辈了,还自称仙子,羞不羞人!”

“小妹妹说起话来倒是伶牙俐齿,不知道动起手来有没有这么灵活!”两人越打越急,越打越快,到了后来只见半空中人影翻飞,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了。

另一边孤煞和轻狂书生举剑而上,却被白墨龙拦了下来,三人打成了一团。

——笑话!与其让秘籍落入孤煞手中,不如留在胡清莲手上!

孤煞一招,“剑分秋水”,“屡变星霜”,“剑指斜阳”,直卷得尘土飞扬,气势如虹,白墨龙身形一斜,避开了第一招,白龙刀一挥,划出半个弧,地面上刻下深深一道坑,搁开了孤煞好不凄厉的一把鬼剑!

眼未眨,轻狂书生一招,“酒旗斜矗”,侧身朝着白墨龙的心窝刺去!

白墨龙一个倒翻身,一踩轻狂书生的剑,向后退去。

孤煞紧追不舍,一招“落红无数”,鬼剑一晃,晃出朵朵剑花。

白墨龙一招“横刀断雾”挡下所有剑光,轻狂书生忙使出一招“乱石穿空”欲助孤煞一臂之力,哪知孤煞突然收剑入鞘,站立一旁,似有不再出手之意。轻狂书生一人难敌白墨龙,连忙道:“鬼兄,你这是做什么?”

孤煞拉着一张脸,冷冷道:“以二打一,不是我孤煞的作风!”

轻狂书生哭笑不得道:“你——”

四周围突然传来一声生硬的大笑:“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我这把刀正好找你磨磨!”王二头戴一顶斗笠,手握一把其薄如纸的宽刀,眼未眨,人已到了孤煞近前,和他交起手来。

两人拆了三十余招,突然身形一分,王二脚未落地,已先仰天大笑道:“好痛快!好多年未曾这么痛快过了!”他话音未落,两人又打得只剩了两条分不清的影子。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竹叶,漫天的竹叶,比刀还尖锐。

好个胡清莲,一把软剑舞得如狂风中的柳枝,当真有公孙大娘舞剑的气魄。这漫天的竹叶竟伤不得她分毫!

长剑一挑,长袖断了一截。郭浣女大吃一惊,万分狼狈,略显败像。

灵山仙子步步追击,大笑道:“妹妹动起手来,似乎没有动起嘴来厉害。”

郭浣女心中着恼,脸上却不动声色,娇笑道:“女人动动嘴皮子就够了,动手多了可不好,万一嫁不出去呢?”

胡清莲冷笑一声,剑招千变万化,“迢迢不断如春水”,道:“原来妹妹嫁出去了!”

郭浣女当年苦恋云辰之父云啸天,却未果,情场失意,如今年过四十,仍旧单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虽然众所周知,却也是提不得的。

为了云啸天,郭浣女做了多少悔恨终身的事,多少年伤心失意,这种回忆,一提起,便全都涌上心间。一时间竟哑口无言,满心酸楚。微一出神,左边的长袖被胡清莲卷得粉碎。一把软剑猛扎进了胸口——

孤煞突然冒着生命之危弃了王二,一把鬼剑挡开了胡清莲,救了郭浣女一命。

郭浣女捂着伤口,踉跄着落到地上,睁大眼看着孤煞,满眼惊讶,想不到他竟会救自己。

王二不知孤煞会突然抽身,一招“狂心难耐”,宽刀直抵孤煞背心。

郭浣女拼尽全力撕声大叫道:“小心!”

孤煞人随剑转,剑还未至,王二却已压下宝刀去势,硬生生停在半空,刀锋指着孤煞脊椎,生硬道:“痛快!痛快!孤煞舍己救人!真痛快!”他宝刀一转,拨开了胡清莲乘机刺向孤煞的软剑。

去势如虹,动如脱兔。眨眼间,王连天把胡清莲逼得节节后退。胡清莲调整了状态,软剑挥舞如千愁万绪,“一寸还成千万缕”,反攻了回来。

孤煞冷冷道:“我孤煞平生不说谢字!”

王二声音沙哑,大笑道;“好!好一个平生不说谢字!好!好!好痛快!江湖男儿本应如此!”

王连天在坑中隐姓埋名十多年,十多年来一心捂着刀法。初时因久未过招,略有生疏,和孤煞一阵打,这会儿已将一把刀使得能呼风唤雨一般。

他上一招“楼头残梦”,下一招“花底离愁”,猛地又来了一招“横扫千军”,配上他数十年的内力,岂是胡清莲能抵挡!

王连天刀背一挑,撞上胡清莲左手,胡清莲吃痛,手一松,秘籍高飞上天——

——轻狂书生和白墨龙倏然身形一分,挣着来抢。

——孤煞身形一动。

——王连天与胡清莲蓄势待发。

兰舟催发!

刀剑交错——

震天价一声巨响!

红绸划过——众人纷纷散开,秘籍已不见!

诸人皆大吃一惊,只听郭浣女一声冷笑,《笑傲九重录》在手,突然一挥手,将书秘籍抛了出去。

——抛向了胡清莲。

胡清莲忙纵身去接——

孤煞鬼剑已刺出——

白龙刀再一次迎上了鬼剑。

轻狂书生尚未有动作,王连天刀背一挑,又把秘籍挑上了天。这回轻狂书生当先动手,指尖即将触及秘籍,哪知白墨龙动作更快,竟然不顾危险,避开孤煞,猛一抓,把秘籍抓了去,反身一刀,硬生生接下鬼剑一剑!

两人各自被震退数步,落下地来。白墨龙这一招使得生硬,虎口发麻,手腕有些伤筋。

孤煞一招“一叶扁舟”,人剑合一,鬼剑刺出——

白墨龙手腕不适,不敢硬接,连忙避闪。

白墨龙不愧是白墨龙,即便如此,仍旧和孤煞打个难分难解,成个平手。

轻狂书生见孤煞久战不下,又想上前助阵,却被王连天拦下道:“鬼剑就是鬼剑,单打独斗,就是单打独斗!”

胡清莲可不管这么多,白墨龙也没让她不管,所以她决定管一管。软剑一挥,一招“飞絮濛濛”,欲助白墨龙一臂之力。轻狂书生听了王连天之言,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见此情景,连忙一招“扁舟帆卷”,如同一叶扁舟穿梭于海上的风雨之中,迎上了胡清莲。

天色已亮,乌云密布,有雨,微雨。

一炷香已过,高手过招,本就极耗内力。

白墨龙一刀砍伤了孤煞肩膀,鬼剑却刺进了白墨龙左胸。

白墨龙仍旧紧抓着秘籍不放,孤煞鬼剑绕着他左臂一转,剑身向上一抬,一拍白墨龙手腕,将秘籍拍飞了出来。

鲜血狂涌,白墨龙吃痛,捂着伤口连退数步。

胡清莲眼疾手快,软剑向上一卷,将秘籍朝着自己拍了过来,紧握在手。王连天倏然动手,刀身一横,刀风卷起一地的竹叶,朝着胡清莲疾风骤雨般猛打过去,胡清莲正忙于招架,无暇他顾,王连天竟又使出平生绝技,“一蓑烟雨任平生”,双腿一分,猛往前一刀砍下去,满地尘土飞扬。胡清莲大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连吐三口鲜血,血透过衣服渗了出来。她至死仍对秘籍念念不忘,吃力地抬起手,用拇指翻开一看,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笑之下,鲜血又狂涌而出,忽而闭上眼,魂归西天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雨把尘土又打落了回来。沉闷的气氛给胡清莲手上的《笑傲九重录》罩上了一层不祥的感觉。

过了半晌,郭浣女打破了沉闷道:“怎么?刚才还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现在一个个都不要了?”

没有人答话。

王连天突然大笑道:“你们不要,给我好了,我在这儿藏了十多年,也不过是为了这个!”

现在似乎也只有王连天有这个资格能独占秘籍了。只有他仍旧内力充沛。然而他只是说说,却不真的去拿。

人人都盼着别人去拿,再盼着另一个把拿了秘籍的打倒。

没有人动手,所以郭浣女动手了。她用剩下的一只长袖,卷起了胡清莲手中的秘籍。人人都以为自己有定力等到拿秘籍的人被另一个打倒再出手,可是事到临头,没有人有定力。只有王连天,他仍旧站着不动。白墨龙、孤煞和轻狂书生三人皆已身形一动,挣着来夺,眨眼间,一本《笑傲九重录》被三人扯成了三份。

轻狂书生急忙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竟写着“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他猛抬头,脱口而出道:“上当了!”

白墨龙抬头道:“《三字经》!”

孤煞沉默不语,似乎并不在意结局。

老先生忽然推着被反缚住双手的假云辰,从赵大傻的屋后转了出来,笑嘻嘻道:“王二,这一仗打得你可尽兴?”

王连天笑道:“痛快!打得痛快!”

白墨龙捂着伤口,满腹狐疑。孤煞无动于衷。郭浣女举目不惊。轻狂书生不知所然。

假云辰无助地朝着白墨龙望去,白墨龙别开眼,假装没看见。

老先生道:“白堂主,另外三位不认得我,也合情理之中,毕竟太年轻,难道连你也不认得我了么?”

白墨龙沉着张脸道:“‘铁板铜琶’慕容书。”

“你果然还认得出我。”

“这是怎么回事?”

“连你都能认得出我,难道我还认不出自己的侄儿么?”慕容书笑了笑,接着道,“辰儿从一开始就觉得胡姑娘和你是串通一气。他见了我后,便与我定下此计,叫你们两败俱伤。”

白墨龙神色狐疑道:“说得好一个故事!你们一举一动皆在我监视之中,他几时能与你单独相处?”

“问得好!可你忘了,昨日下午,辰儿为了救何姑娘,曾跳入水中,他回来后,在屋中单独换过衣服。”

“所以你当时已在屋中?”

“你猜对了一半,李四和张三的卧房有一条地道相通,我见他湿淋淋地回来,便先钻了过去。昨夜王二自告奋勇去找郭疯子,便是叫他配合着演一场戏,等你现身后将你引至我的屋顶。我和辰儿再演一场戏,骗过灵山仙子。届时,你们二人必定动起手来,你们动手的声音又会把其他人引过来。如此一来,场面就壮观了。”

白墨龙道:“如此说来,郭疯子的伤心欲绝,皆是假装的不成?”

“这倒不假,你触及了他的痛处,我当时只怕他伤心过度,发起疯来,把答应的事给忘了。”

轻狂书生忍不住插口道:“云辰为什么偏偏会落水?”

慕容书笑道:“看来你也偷偷地跟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云辰落水,是因为何姑娘落了水,何姑娘落水,是因为张杰落水,张杰落水,是因为他每次去找郭疯子都会落水。而这次,是我让他去找的。更何况,即使此法奏不了效,我也会有别的办法与他单独会面。”

白墨龙道:“云辰怎么知道胡清莲是与我谋划好的?”

“这个,你得去问他。”慕容书解开假云辰,把他往白墨龙那儿一推,他忙顺着跑了过去。

白墨龙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继问慕容书道:“还有个姑娘呢?”

慕容书一怔道:“她太机灵,早察觉了不对,偷偷跑了。”

郭浣女插口道:“那秘籍到底在哪?”

慕容书道:“没有秘籍。云大嫂走的那年,把秘籍也带走了。后来她死了,秘籍也没了下落。”

郭浣女忍不住道:“那你们住在这儿做什么?”

“人总要找个地方住的,这里清清静静的,也是个好去处。”慕容书转头问白墨龙道:“白堂主还不走,是也想住到这里来么?”

白墨龙脸色阴沉道:“老夫可没这个兴趣!”他一转身,身形一动,说走就走。那假云辰在后面追着去,边追边喊道:“白堂主,白堂主,等等我,等等我。”

郭浣女挽起孤煞的胳膊道:“那我们也走吧。”两人果然也是说走就走。轻狂书生尴尬地笑了笑,一溜烟,也没了人影。

王连天道:“你怎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算了吧,我们两个他们四个,别自讨没趣了。要是郭疯子在,还好说,可惜他不在。”

“他人呢?”

“他太伤心了,要一个人静静。来吧,王二,咱们打扫打扫,继续过从前的日子。”

“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