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妙　细心玩味

【原文】

《论语》文字，如化工肖物[1]，简古浑沦[2]而尽事情，平易涵蕴[3]而不费辞[4]，于《尚书》《毛诗》[5]之外，别为一种；《大学》《中庸》之文，极闳阔精微[6]而包罗万有；《孟子》则雄奇跌宕[7]，变幻洋溢。秦汉以来，未有能此四种文字者。特以儒生习读而不察，遂不知其章法字法[8]之妙也，当细心玩味[9]之。

【注释】

[1]化工肖物：天功造化成自然万物。化工，指自然的造化者。

[2]简古浑沦：简洁古雅，浑然一体。浑沦，不分明。

[3]平易涵蕴：文字简单，内容却非常丰富。即言简义丰。

[4]费辞：多说无用之言。

[5]《毛诗》：指西汉时期鲁国毛亨和赵国毛苌所辑和注的古文《诗》，也就是现在流行于世的《诗经》。《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春秋中叶以前五六百年间之作品，共三百零五篇；内含十五国风，大、小二雅，及周、鲁、商三颂。除极少数列有作者姓名以外，其他均无作者。

[6]闳（hón）阔精微：广大精深。

[7]雄奇跌宕（dàn）：雄伟奇特，放逸不羁。

[8]章法字法：作诗文时，按抒情达理要求，依据体裁，安排全篇章节所遵循的法则，叫章法；写好文章字句的方法，叫字法。

[9]玩味：细细地体会其中的意趣。

【译文】

《论语》的文字特点，犹如天功造化成自然万物，简洁古雅、浑然一体，而能将事理人情全部道出；平白易懂、蕴涵深刻，但又不多费言词。在《尚书》《毛诗》之外，另立一种风格。《大学》《中庸》的内容，极其宏伟博大，精微深刻，而且内容丰富，包罗万象。《孟子》写得雄伟奇特，豪放不拘，变化无穷。秦汉以来，没有能够写得出上述四种文字的人了。只是儒生们机械地诵读而不详加考察，所以才不知道它们的用笔行文、语法措词的妙处所在罢了，应当细心地加以玩味咀嚼。

【品评】

《大学》《中庸》原是《礼记》中的两篇，都讲的是为人处世的道理，精深博大。

《大学》中“明德新民，止于至善”的大学之道研讨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人生根基的问题，朱熹就指出：“《大学》是修身治人的规模，如人起屋相似，须先打个地盘，地盘既成，则可举而行之矣。”

《中庸》充满哲学的思辨色彩，宣扬了一种不偏不倚的思维方式，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古人的思维模式。“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等充满智慧的教诲，历久弥新，熠熠生辉，依然照耀着后人前进的道路。

《论语》是孔子及其弟子语录，娓娓道来，深入浅出，言近旨远，与艰深、繁杂的《尚书》《毛诗》相比，自有另一种风格，其中很多家常话语都已成为格言警句，如“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等。

《孟子》充满浩然正气，纵横捭阖，长于论辩，跌宕起伏，动人心魄，是先秦诸子散文的优秀代表。

南宋大儒朱熹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合为“四书”，明清时期，“四书”是文人参加科举考试的必读之书。这一做法，一方面，扩大了“四书”的影响，另一方面，对“四书”产生了曲解，也使“四书”进一步狭隘化。“四书”是儒家经典，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走近原典，细心玩味，我们才能更准确、深刻地领会其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