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企业纳税环境研究[1]
纳税营商环境是从企业纳税人角度定义的，目的在于全面反映影响企业合理纳税的因素。根据相关学者的研究理论，纳税营商环境是指影响企业遵从税法规定、合理纳税的相关环境条件，具体包括法律环境、人文环境和管理环境。纳税营商环境又可分为硬环境和软环境。硬环境是指影响企业合理纳税的客观物质条件，包括税务管理的机构设置、人员配置、设施装备（包括计算机网络）等。软环境是指影响企业合理纳税的非物质条件因素，包括法律制度、社会意识和习惯、税务人员的观念态度和作风等。[2]按照世界银行的计算方法，以纳税个数、纳税时间和税费负担这三个指标的简单加权值为衡量标准。高水平的纳税营商环境，具有税收依法征纳、税负水平合理适中、纳税服务高效便捷、征纳关系和谐、税收环境公平公正的基本特征。纳税营商环境与法治、效率、成本、公平、社会满意度等因素息息相关，税收法治指数、税收管理效率指数、纳税成本指数和税收满意度指数，是评价纳税营商环境综合指标体系的四大基点。[3]
一 企业纳税环境的现状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把营商环境建设提高到国家战略层面，做出了实施营业税改征增值税的重大部署，按照试点先行、循序渐进的改革原则，在2016年5月实现营改增试点的全面推开，基本建成了在世界范围内具有先导意义的现代增值税制度。这项改革以大幅减税降费为核心内容，它结束了我国66年的营业税征收历史，共减轻市场主体负担3万多亿元。
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后，中国进一步改革完善增值税制度，做好税率简并以及增值税立法等相关工作，加快推进适应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要求的财税体制改革。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进一步减轻企业税负。2018年11月1日，《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我国经济发展进程中，要抓好6个方面政策举措落实。其中一项就是要减轻企业税费负担。要加大减税力度，推进增值税等实质性减税，而且要简明易行好操作，增强企业获得感。2018年11月19日，国家税务总局印发《关于实施进一步支持和服务民营经济发展若干措施的通知》，提出一系列实用管用的改进举措，力求纳税服务水平再有大提升、税收营商环境再有新改善。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普惠性减税与结构性减税并举，重点降低制造业和小微企业税收负担。同年，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和海关总署就深化增值税改革连续出台第14、第15、第39号多项文件，为2019年的减税降负工作规划了蓝图。
党的十八大以后，全国各地纷纷行动起来，把营商环境建设作为提升地区软实力的重要手段大张旗鼓地深入推进。2012年，广东省出台了《建设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五年行动计划》，提出用5年左右时间，基本建立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制度框架，形成透明高效、竞争有序、公平正义、和谐稳定、互利共赢的营商环境。2013年，山东省提出了“创造国内领先的营商环境”战略目标，把营商环境作为在新一轮科学发展竞争中赢得竞争优势税务营商环境问题研究的制胜法宝。2018年11月20日，世界银行和普华永道在北京发布《2019年世界纳税报告》，报告显示2017年中国纳税改革表现亮眼，各项关键指标均取得进步，尤其是纳税时间同比下降31.4%，缩短为全年142小时，明显优于全球平均值237小时；纳税次数缩短为7次，而全球平均值为23.8次。
贵州省从2017年开始，加大了营商环境的整治力度，提出要打造全国一流的营商环境，通过三年左右时间，将贵州建设成为“门槛低于周边、服务高于周边”的营商环境新高地。贵州省委书记、贵州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孙志刚提出，贵州要大力实施改革推动、开放带动、创新驱动、产业拉动，在加速发展中实现加快转型、提质增效。
为了系统掌握全省的营商环境情况，摸清“家底”，查找出与先进地区的差距，贵州省投资促进局在2017年委托厦门大学中国营商环境研究中心对全省营商环境进行第三方评估，得出贵州省2017年营商环境的“前沿距离”分数为62.44分，相当于190个经济体中的第94位，处于国际标准的中等水平。[4]在此基础上，省委、省政府制定出台了《贵州省优化营商环境集中整治行动方案》，针对政策法规政务窗口服务质量、公用企业涉企服务效率、政府失信行为、政府涉企服务效能、第三方评估发现突出问题等六个方面重拳出击，开通投资投诉热线085196355和举报邮箱及时受理企业和个人诉求；出台《贵州省营商环境整治明察暗访工作实施方案》，通过明察、暗访两种形式深入基层对省、市（州）、贵安新区、县（市、区）所属行政部门，对服务窗口单位、公共服务类企业营商环境进行监督检查，直接面对企业听取意见建议；聘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新闻媒体记者、商会会长及企业代表在内的403名同志作为营商环境义务监督员，对全省营商环境建设进行监督。2018年全省通过自查共发现问题1667个，制定整改措施1857条，完成问题整改1482个，省级查处破坏营商环境典型案例43起，先后在媒体公开曝光13起破坏营商环境典型案例。全省244家单位被通报，302人被问责，20人被给予党政纪处分，8人被立案调查。通过一年的整治，2018年底贵州再次委托厦门大学中国营商环境研究中心对省级营商环境改善性情况进行评估，得出贵州省2018年营商环境的“前沿距离”分数为66.81分，排名第79，比2017年上升了15位。其中，排名上升的指标包括“开办企业”（上升30位）、“获得电力”（上升41位）、“登记财产”（上升21位）、“纳税”（上升52位）、“跨境贸易”（上升48位）、“办理破产”（上升4位）；排名下降的指标是“办理建筑许可”（下降2位，分数下降2分）、“获得信贷”（排名下降5位但分数保持不变）、“保护少数投资者”（排名下降7名但分数保持不变）、“执行合同”（排名下降60位，分数下降19.68分）。[5]这些数据说明贵州营商环境整治取得了阶段性成效。2018年11月，贵州省政府又委托贵州财经大学对9个市（州）88个县（市，区）营商环境进行了评估排序。
2019年4月20～30日，贵州省政治协商委员会社会与法制委员会启动了百企营商环境大调查，委托贵州省统计局对贵州省9个地、市（未包括贵安新区）的125家各类企业进行随机问卷调查，在纳税环境问卷调查表设置了6个问题，每个问题附设4～5个选项，要求被选定的调查企业相关工作人员根据实际情况和亲身感受，对问题做出回答。调查结果显示，在本次百企纳税环境大调查中，83.2%的被调查企业认为本地税费额度合理，73.6%的被调查企业没有缴纳法定税费之外的其他摊派，79.2%的被调查企业享受了税收减免政策，72.8%的被调查企业对本轮减税降费感受明显，91.2%的被调查企业对税务部门的办事效率和服务态度感觉比较满意，79.8%的被调查企业缴纳的法定税费占企业税前利润的30%以下。因此，可以得出以下基本判断：一是绝大多数的本地企业对贵州纳税环境感觉良好；二是绝大多数的本地企业享受到了税收减免和本轮减税降费的改革红利；三是仍有超过10%的本地企业需要缴纳利润50%以上的税费。这些调查结果为贵州省进一步优化纳税环境指明了方向。
二 改善纳税环境的主要做法
近年来，贵州省税务系统勇于创新、开拓进取，持续推进“放管服”改革，在简政放权上做“减法”，大幅度削减税务行政审批事项，进一步优化审批流程，精简涉税资料，有效便利了纳税人；在后续管理上做“加法”，加快转变税收征管方式，出台系列工作规范，依托金税三期系统和增值税发票管理新系统加大信息管税和风险管理力度，建立健全事中事后管理体系；在优化服务上做“乘法”，大力实施减税降费工作，持续开展“便民办税春风行动”，增强了纳税人获得感。
（一）大力实施减税降费工作
省、市、县三级成立了实施减税降费工作领导小组，在全省构建起“1个省级领导小组机构、11个市级领导小组机构、104个县级领导小组机构”的减税降费组织体系，为推进全省减税降费工作提供坚强的组织保障。出台《关于充分发挥税收职能作用助推贵州决胜脱贫攻坚的实施意见》，从七个方面提出20条措施，精准对接“易地扶贫搬迁、产业脱贫、绿色贵州建设、基础设施建设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兜底脱贫”等“六大攻坚战”。坚持凡属于省级税务机关掌握幅度的扶贫领域税收优惠一律按上限执行。在国家出台地方税费减免政策后，立即收集数据进行预测评估，广泛研究讨论，联合省财政厅向省政府建议对全省增值税小规模纳税人应缴的地方六税及两项附加减按50%征收，在国家出台减税政策后的短短9天时间内，贵州省政府便批复同意按照国家规定“顶格”执行，实现最大幅度减征，认真落实好月销售额10万元以下（含本数）的增值税小规模纳税人免征增值税政策，并及时对政策落实效应进行跟踪。截至2019年4月18日，贵州省税务局1～3月累计有730124户小规模纳税人申报享受免征增值税优惠9600041万元，其中，因此次提高免征额（月销售额3万～10万元、季销售额9万～30万元）累计带来50156户小规模纳税人享受免征增值税优惠21522.37万元。
（二）连续6年开展“便民办税春风行动”
以“长流水、不断线、打连发、呈递进”工作节奏，统筹规划，梯次推进，层层落实，着力解决纳税人办税过程中反映的堵点、难点问题。2017年发布贵州税务“最多跑一次”清单，对166个涉税事项，纳税人提供资料齐全，符合条件的即时办结，最多只跑一次。2019年，继续推进“最多跑一次”服务，争取年底前实现70%的办税事项纳税人“最多跑一次”即可办理。自2018年3月12日起，对符合条件的纳税人，简化省内跨市、县变更税务登记流程，通过直接变更信息的方式，便利市场主体自由迁移，截至2018年12月31日，全省共有119户纳税人办理迁移时享受到优化的办理流程，办事负担大幅减轻。对于申请办理延期缴纳税款的业务，将原来需要报送的10类资料取消5项、优化2项，仅保留了3项，精简幅度约为90%，并对纳税信用级别为A级、B级或M级的纳税人推行“承诺制”容缺办理。2019年推出4类13项52条便民办税服务措施。省税务局根据《国家税务总局关于扩大小规模纳税人自行开具增值税专用发票试点范围等事项的公告》（税务总局公告〔2019〕8号）工作要求，小规模进行纳税人自开专票试点工作。
（三）全面落实《全国税务系统纳税服务规范》
紧紧围绕“流程更优、环节更简、耗时更短、效果更佳”目标，立足《全国税务系统纳税服务规范》（下文简称《规范》）编制全省统一的《办税指南》，对服务事项、办税流程、服务规范、资料提供等进行统一规范，并通过二维码向社会公开，实现全省地税系统服务一把尺子和办税一个标准。2018年7月10日，全省县级税务新机构挂牌后，对原国地税办税服务厅进行整合，统一标识标牌、统一窗口设置、统一办税流程、统一导税服务、统一网上办税平台、统一宣传咨询，实现办税服务厅“一个标识”“一窗通办”“一次办结”，大大提高了办税效率。办税服务厅根据纳税人办税实际，合理分类设置窗口，设立简事快办、综合服务特事专办、“套餐式”服务、改革事项服务等窗口，并与排队取号进行对应，根据业务量大小合理调配窗口资源，使简单的业务快速办，复杂的业务仔细办。如省税务局推行的“简事快办”服务，在全省所有办税服务厅设置1～2个“简事快办窗口”，将税务登记类、发票管理类等七类24个事项纳入“简事快办”的服务范围，在业务系统运行正常的情况下，每个事项办理时间不超过3分钟，有效减少纳税人办税等候时间。
（四）积极开展网上办税工作
2018年11月20日，贵州省税务局电子税务局正式在全省运行，在传统办税业务的基础上，推出办税专题、模糊查询、智能导航、完税证明打印等全新业务功能，界面更加人性化，操作应用更加个性化，纳税人足不出户，便可通过统一的电子税务局门户办理相关涉税事务。充分借助信息化、智能化手段，建成了以电子税务局为中心、自助办税终端、“智慧税务”App有效补充的非接触式多元办税方式，形成网上办税大厅、实体办税大厅、移动客户端、自助终端等多渠道、多形式相结合的办税服务一张网，实现了涉税业务线上线下同质化办理，打造了以网上办税为主、自助办税为辅、实体办税服务厅兜底的纳税服务新格局，让纳税人多跑网络、少跑马路。2018年电子税务局共计办理申报业务534475笔，缴款156745笔，报送财务报表366140户，办理其他涉税业务4173次。受理纳税人咨询6800人，纳税人线上参与电子税务局满意度调查1107人次。推行发票网上申领工作。认真做好增值税发票的库房管理发票发放和供应工作，实行发票领用分类分级管理制度，督促各级税务机关在发票领用和发放的过程中认真核对发票种类、发票代码和发票号段，推行发票网上申领工作，为纳税人领用增值税发票提供便利。截至目前，省税务局累计为全省发放增值税普通发票110万份，发放增值税专用发票127万份，保障了全省纳税人增值税发票的使用需求。大力推行网上预约服务。在部分地区试点应用App、微信等开展预约办税，纳税人可以实时查看办税服务厅等候办理情况和预约办税，节省大厅等候时间。强化“一次性告知”制度。在办税服务厅配齐配强咨询导税人员，对资料齐全的、符合办理规定的快速引导办理，对资料不齐全的，不符合办理规定的一次性告知补正资料或不能办理的原因，杜绝纳税人“多次跑”的现象。开展多元化办税，方便纳税人，加强办税服务社会化协作，拓展办税服务渠道。在大厅配置自助办税终端、在人流量较大的场所开设24小时自助办税服务厅，为纳税人提供自助代开发票服务；加大委托邮政代征税款代开发票工作的推行力度，邮政代开网点基本覆盖全省城乡，切实让纳税人享受到“家门口办税”的便利；推行网上申领发票邮政速递配送业务，建立市州级寄递中心为纳税人提供线上线下办税服务。
（五）强化银税合作
将纳税信用评价结果数据作为企业、个体工商户授信的依据，简化贷款流程。目前贵州省税务部门与16家省级金融机构签订了税银互动合作协议，16家金融机构相继推出了基于企业纳税信用的“税易贷”“税源贷”等18种金融创新产品。中小企业无须担保抵押，即可获得最高为纳税额9倍的贷款，截至2019年3月，全省已有14955户纳税人凭借税务信用获批贷款252.16亿元。
三 企业纳税环境存在的不足
从本次针对全省120余家企业关于营商环境的调查问卷回收表反映情况来看，目前贵州省纳税环境有很大改善，绝大多数企业对贵州省目前的纳税环境持满意态度，但是纳税环境的改善依然存在提升空间。在本次百企纳税环境大调查中，仍然有部分被调查企业认为税费额度不太合理、税收减免政策获得感不够强、税负比例稍高。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某些企业税、费不分。他们将企业员工缴纳的社会保险费、公积金等与税收混为一谈，视为企业成本，统一归为税负。二是当前的降税力度依然不够。由于我国特别是贵州省正处于大扶贫和大开发的阶段，政府每年需要大量的税收收入来维持正常运转。虽然开始了全国范围的降税减费，但1～3个百分点的额度依然不能让多数企业满意。三是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结构不合理。由于全省高科技产业还处于起步阶段，主要产业结构依然停留在传统行业，因此税收来源集中在烟酒、矿产等高税负行业。在本次百企大调查中，贵州百灵制药股份有限公司、黎阳国际制造有限公司、中航贵州飞机有限责任公司等高新科技行业对享受免税和低税优惠政策感觉明显。
四 企业纳税环境的优化路径
税收是国家公共财政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其征收标准主要依据国家法律和相关政策，地方政府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自主权力。从贵州省的实际情况来看，目前对纳税营商环境的优化路径主要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是继续提高信息化办税水平。通过提升科技手段减少企业的纳税时间、优化企业的纳税体验、减少企业的纳税成本。
二是加快产业结构调整转型。改善营商环境是一个综合治理工程。纳税营商环境的优化也不能仅仅依靠税务部门的单独努力。通过打造新的产业集群获取更多的税收来源，不仅可以为新一轮更大力度的降税减费提供空间，而且新兴的产业可以获得更多的税收优惠政策，从而让更多企业切身体会到税收负担的减少。
三是继续加大银税合作力度。从本次调查的结果来看，绝大多数中小企业认为他们面临的最大营商困难不是税负而是融资，因此加大银税合作，增加企业通过纳税信用获得贷款的额度和途径，是提升企业对纳税营商环境满意度的一个极好破局口。
四是研究制定更加简单合理的营商环境调查指标。目前贵州税务部门对营商环境的学习停留在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上，税务工作人员和企业人员对全国营商环境的考核范围、考核指标、指标内涵、计算方式等的认识和了解都处于模糊状态，如纳税时间、纳税次数的计算方式没有明确标准口径，被调查对象各自理解不同，难以准确填写操作。
五是继续加强政府部门工作作风建设。一方面，采取各种督察手段杜绝地方政府向企业摊派法定税率之外的其他费用；另一方面，通过改善税收机关等政府部门工作作风，让企业真切感受新时代政企之间的“亲”“清”合作。
[1] 纳税环境是反映区域营商环境的重要一环。贵州在2017年提出了打造全国一流营商环境的发展目标，开始大力实施减税降费，连续开展便民办税行动。2018年第三方评估显示，贵州纳税环境排名比上年提高了52位。2019年4月开展的百企大调查显示，当前多数企业表示贵州纳税环境有较大幅度改善。提升纳税营商环境的主要途径是依法征收、杜绝摊派、提高科技水平、改善服务态度。
[2] 王绍乐：《税务营商环境问题研究》，中国税务出版社，2015，第3页。
[3] 王绍乐：《税务营商环境问题研究》，中国税务出版社，2015，第26页。
[4] 根据贵州省税务局提供材料。
[5] 《贵州省2018年营商环境第三方评估报告出炉，兴仁市排名县（市、区、特区）第二》，《黔西南微报》2019年3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