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谁”系特指询问句
“谁”系特指询问句包括疑问代词“谁”、“孰”及“谁”的双音节形式“阿谁”构成的询问句。共出现360次。
一 “谁”字句
“谁”字句是指由单音节词“谁”构成的特指询问句。志村良治（1995：23）指出“特指问句中，‘谁’是古今通用的唯一的疑问代词。”疑问代词“谁”最早出现于《尚书》，仅1次，《诗经》中出现44次（易孟醇2005：219），最初用于询问人，之后兼用于询问事物。《五灯》中“谁”字句共出现266次。主要用于指人，偶有少数询问事物。句法功能上可以作主语、宾语、谓语、定语或兼语。
（一）作宾语
共出现39次，或作动词宾语，或作介词宾语。
1.作动词宾语
在判断动词“是”后出现19次。皆用于询问人。例如：
（1）师问：“汝是谁？”对曰：“法昕。”（卷三《盐官齐安国师》，143）
（2）师曰：“知无者是谁？”曰：“学人罪过。”（卷六《东山云顶禅师》，357）
（3）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昌福。”（卷八《眉州黄龙禅师》，516）
（4）执事白通曰：“堂中有僧日睡，当行规法。”通曰：“是谁？”曰：“青上座。”（卷一四《投子义青禅师》，875）
例（3）“国内按剑者是谁”，在《祖堂集》中作“国内按剑者谁”，“谁”作谓语。
在其他V后出现10次，皆用于询问人。例如：
（5）祖问曰：“汝名谁邪？眷属多少？”曰：“我名迦毗摩罗，有三千眷属。”（卷一《十二祖马鸣尊者》，21）
（6）良久问：“师嗣谁？”师曰：“我师曹溪六祖。”（卷二《婺州玄策禅师》，98）
（7）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问谁？”曰：“特问和尚。”（卷一六《百丈净悟禅师》，1054）
（8）师曰：“先师为谁？”素曰：“慈明也。某忝执侍十三年耳。”（卷一七《兜率从悦禅师》，1147）
2.作介词宾语
出现10次，皆用于询问人。介词是“从”“为”“与”等。例如：
（9）王曰：“佛灭已千二百载，师从谁得邪？”祖曰：“饮光大士，亲受佛印，展转至二十四世师子尊者，我从彼得。”（卷一《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35）
（10）僧问：“久醒蒲萄酒，今日为谁开？”师曰：“饮者方知。”（卷六《青峰清勉禅师》，352）
（11）僧曰：“某甲未到此时，和尚与谁并立？”师指背后曰：“莫是伊麽？”（卷八《枣树二世和尚》，496）
（二）作主语
共出现134次。用于询问人、事物。“谁”作主语，常出现在“谁P1谁P2”格式中，出现34次。例如：
（12）若如是也，且谁欠谁剩？谁是谁非？谁是会者，谁是不会者？（卷十《天台德韶国师》，571）
（13）师示颂曰：“心是性体，性是心用。心性一如，谁别谁共？妄外迷源，只者难洞。古今凡圣，如幻如梦。”（卷五《马颊本空禅师》，284）
其他用于询问人（91）、事物（9次）的例子如：
（14）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举手隔千里，休功任意看。”（卷八《仙宗契符禅师》，451）
（15）僧问：“奔马争球，谁是得者？”师曰：“谁是不得者？”（卷六《新罗清院禅师》，332）
（16）问：“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未审谁为导首？”师曰：“铁牛也须汗出。”（卷一六《慈济聪禅师》，1067）
“谁”询问人时，有1次“其谁”、1次“谁其”，均相当于“谁”。如下：
（17）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汝且自为。”乃曰：“问答俱备，其谁得意？若向他求，还成特地。（卷十《万寿德兴禅师》，626）
（18）有其人则传，无其人则绝。余既得之矣，谁其似之乎？终余之身而有其人邪？无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卷一六《签判刘经臣居士》，1058）
（三）作谓语
共出现25次。用于询问人或事物（仅2次）。其中“谁”单独成句11次。例如：
（19）师曰：“谁？”曰：“某甲。”（卷三《大阳和尚》，178）
（20）石问：“谁？”师曰：“凤凰儿。”（卷七《雪峰义存禅师》，382）
“X者谁？”格式出现11次，相当于“X的人是谁？”例如：
（21）帝曰：“对朕者谁？”祖曰：“不识。”（卷一《初祖菩提达磨大师》，43）
（22）曰：“长寿者谁？”师曰：“金峰。”（卷一三《金峰从志禅师》，816）
“谁”作谓语的其他例子（1次“其谁”）如下：
（23）祖曰：“心复谁乎？”舍多曰：“俱寂静故。”（卷一《十七祖僧伽难提尊者》，26）
（24）师问：“汝其谁乎？”曰：“护戒神也。”（卷十《五云志逢禅师》，606）
（25）伯曰：“说心说性底谁？”师曰：“死中得活。”（卷一三《洞山良价禅师》，785）
（四）作定语
出现73次，“谁”作定语修饰N，皆用于询问人。例如：
（26）师曰：“汝出谁门邪？”曰：“秀禅师。”（卷二《西域崛多三藏》，83）
（27）时门人道悟问：“曹溪意旨谁人得？”师曰：“会佛法人得。”（卷五《石头希迁禅师》，256）
（28）上堂：“不长不短，不小不大。此个道理是谁境界？咄！”（卷一五《云居晓舜禅师》，1003～1004）
（29）问：“三家同到请，未审赴谁家？”师曰：“月印千江水，门门尽有僧。”（卷一四《广福道隐禅师》，861）
（30）曰：“未审是谁之子？”师曰：“谢汝就门骂詈。”（卷一四《清居升禅师》，874）
（31）问：“得船便渡时如何？”师曰：“棹在谁人手？”僧拟议，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卷一五《五祖师戒禅师》，973）
（五）作兼语
出现9次。皆用于询问人。例如：
（32）上堂：“默沈阴界，语落深坑。拟著则天地悬殊，弃之则千生万劫。洪波浩渺，白浪滔天。镇海明珠，在谁收掌？”（卷一四《投子义青禅师》，876）
（33）师曰：“动静声色外，时人不肯对。世间出世间，毕竟使谁会？”（卷二十《道林渊禅师》，1383）
二 “阿谁”句
“阿谁”在汉代就已出现（吕叔湘1985：104）。《五灯》“阿谁”询问句共出现72次，“阿谁”皆用于询问人，相当于“谁”。可以作宾语、谓语、主语、定语、兼语。
（一）作宾语
“阿谁”作宾语共47次。其中固定格式“宗风嗣阿谁？”出现27次，答话者皆不从正面回答，所答机语需要对方悉心领悟。例如：
（34）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五音六律。”（卷八《潭州岳麓和尚》，473）
（35）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雪岭峰前月，镜湖波里明。”（卷八《资福智远禅师》，485）
“阿谁”作动词“是”的宾语。出现4次。例如：
（36）师曰：“汝是阿谁？”曰：“某甲。”（卷三《百丈怀海禅师》，133）
（37）师曰：“是阿谁？”对曰：“良钦。”（卷三《南泉普愿禅师》，142）
“阿谁”作V“问、传、分付、礼拜”等的宾语，出现11次。例如：
（38）曰：“问阿谁？”师曰：“问长老。”（卷四《睦州陈尊宿》，230）
（39）僧问：“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阿谁？”师曰：“汝还识得祖也未？”（卷十《龙册晓荣禅师》，613）
（40）师方坐寝室，以院务诫知事……言毕，举拄杖曰：“且道这个分付阿谁？”徐与灵源皆屏息。（卷一六《法昌倚遇禅师》，1025）
“阿谁”作介词“向、与”等的宾语，出现5次。例如：
（41）国师曰：“适来意作麽生？”师曰：“向阿谁说即得？”国师曰：“我问你。”（卷二《耽源应真禅师》，103）
（42）洞山近前曰：“乞师眼睛得麽？”师曰：“汝底与阿谁去也？”曰：“良价无。”（卷五《云岩昙晟禅师》，274）
（二）作谓语
“阿谁”作谓语皆独立成句，出现10次。例如：
（43）谷问：“阿谁？”师曰：“良遂。”（卷四《寿州良遂禅师》，224）
（44）禅者曰：“阿谁？”师曰：“某甲。”（卷七《太原孚上座》，433）
（三）作主语
出现9次。例如：
（45）师谓众曰：“我要一人，传语西堂，阿谁去得？”五峰曰：“某甲去。”（卷三《百丈怀海禅师》，132）
（46）问：“一人执炬自烬其身，一人抱冰横尸于路。此二人阿谁辨道？”师曰：“不遗者。”（卷十《天台德韶国师》，574）
（四）作定语
出现4次。例如：
（47）沩曰：“是阿谁底？”师曰：“慧寂底。”（卷九《仰山慧寂禅师》，530）
（48）问：“大军设天王斋求胜，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未审天王赴阿谁愿？”师曰：“天垂雨露，不拣荣枯。”（卷一三《华严休静禅师》，807）
（五）作兼语
仅出现2次。例如：
（49）问：“一百二十斤铁枷，教阿谁担？”师曰：“老僧。”（卷一二《金山昙颖禅师》，719）
三 “孰”字句
疑问代词“孰”最早见于《论语》一书。《五灯》中“孰”字句共出现8次。可以询问人、事物、方式。
（一）询问人
出现6次。皆作主语。例如：
（50）祖曰：“一叶翳空，孰能剪拂？”宗胜曰：“我虽浅薄，敢惮其行？”（卷一《初祖菩提达磨大师》，41）
（51）贼奉肉食，师如常斋出生毕，乃曰：“孰当为我文之以祭？”贼笑而不答。（卷一八《性空妙普庵主》，1179）
（二）询问事物
仅出现1次，有在两者间抉择的意味。如下：
（52）师晚奉诏住大相国智海禅寺，问众曰：“赴智海，留蒋山，去就孰是？”众皆无对。（卷一六《蒋山法泉禅师》，1030）
（三）询问方式
仅出现1次。作状语，相当于“怎么”。如下：
（53）祖曰：“孰知胜负？”彼曰：“不争胜负，但取其义。”（卷一《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34）
小结
“谁”系疑问代词主要有“谁”“阿谁”“孰”等3个，其具体功能及频率见表2-2。
表2-2 “谁”系疑问代词功能及使用频率
疑问代词“谁”“阿谁”“孰”均在上古汉语中就已出现，历代一直有所沿用，“谁”在现代汉语当中依然普遍使用。在《五灯》询问人的疑问代词中，“谁”的出现频率最高，多达280次，“孰”最少，仅8次，由此可见，“谁”更能符合当时社会的日常口语交际，“孰”则走向衰落。
句法功能上，“谁”与“阿谁”相对来说较为丰富，均可作主语、谓语、宾语、定语、兼语，“孰”仅作主语、状语。
语意功能上，“阿谁”较单一，仅用于询问人；“谁”有少数用例可以询问事物；“孰”不仅用于询问人、事物，也可询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