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应是长相守（三）
月桂树下，书生对着女先生拱手。
“在下姓裴，单名一个琢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先生在家中没戴幂篱，娇美的容颜令书生不敢直视，明明依旧是一袭青衫，却从初见的仙人变成了仙女。
仙女闻言秀气的眉梢一挑。
“我姓赵，家中排行十一。”
“……赵姑娘。”
“裴公子。”
女先生知道的书生中，也有一个叫“裴琢”的，是先帝师长孙，住在姑苏。
—
后来女先生知道，此裴琢就是彼裴琢，那日出现在林中，是为了接嫁到蜀地的表姐回家，因裴家表姐怀着八月的身子不方便动身，离开夫家后暂住在城里的客栈。
一日清晨，裴家表姐醒来说是梦见了佛祖，佛祖让裴家表姐去感念寺礼佛七日，裴家表姐信佛，当即就出发了。
七日后，裴家表姐又说梦见佛祖让她七日一到就回去，回晚了会有祸事。
结果裴家表姐突然昏倒，晚了一日才回，这不，就碰着了。
但裴家表姐并没有不高兴，因为佛祖还说了句——遇贵人可逢凶化吉。
裴家表姐含笑逗着李嬷嬷怀中的小家伙，又看了看盯着小家伙发呆的表弟。
“阿琢觉着赵姑娘如何？”
被叫了好几声都没回过神的书生听见这三个字瞬间回神，悄悄红了耳根。
“赵姑娘，挺好的。”
听着这回答，裴家表姐与李嬷嬷对视一眼，李嬷嬷会意。
“是啊，那几日住在赵先生家，我瞧着学生们都可喜欢她了。”
“嗯，赵姑娘对孩子们温柔又有耐心。”
“是啊，我瞧着，就是站在那些大家闺秀里，赵姑娘也是拔尖儿的。”
“嗯嗯，赵姑娘是很有学问，而且待谁都温和有礼。”
“是啊，姨母正缺一个这样好的儿媳妇。”
“嗯嗯……”书生反应过来，整只耳朵都红了，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裴家表姐，无奈：“表姐，你们就别打趣我了。”
裴家表姐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可我真觉着你们挺合适的。”
“你也是喜欢赵姑娘的吧？”
“我……是挺欣赏赵姑娘的。”
“哈哈，那就好，也不算我乱点鸳鸯谱。”
“表姐！你做了什么？”
“秘密。”
—10—
待见着那一袭青衣戴着幂篱的女先生，裴琢才明白自家表姐的意思。
“裴公子，好久不见。”
女先生依旧一身风骨，翩然若仙。
裴琢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红着耳朵回礼：“别来无恙，赵姑娘。”
女先生轻笑一声，与出门迎接的裴家表姐攀谈。
傍晚，裴家表姐笑着向裴府众人介绍女先生，裴夫人瞧着自家儿子的反应，热情招呼着女先生，暗中观察。
—
裴老先生到底是先帝师，即使离京多年，依旧有自己的人脉，对赵一起疑后，没多久便知晓了两人真实身份。
“你是，程阁老的孙女？”
程知砚明白自己瞒不过这位先帝师，是以过来时便做好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对方会这般直接。
踟蹰片刻，程知砚拱手行礼。
“晚辈程知砚，见过裴老先生，先前多有隐瞒，虽是无奈之举，还望裴老先生海涵。”
裴老先生转身已是眼角含泪，他扶起程知砚仔细打量，眼中满是欣喜欣慰。
“好孩子啊，像是那老东西教出来的。”
程知砚诧异抬眸，裴老先生解释道：“我与你祖父说来算是师兄弟，当年程家遭遇变故，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啊。””
提起当年，程知砚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当年是程家辜负圣恩，怨不得旁人。”
当年，程阁老是京都出了名的女儿奴，偏偏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宠得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后来小姑娘被野心勃勃的三皇子迷了眼，作天作地的要嫁给他，程阁老哪儿受得了女儿在自己面前哭，只得厚着脸皮去求了道圣旨。
再后来，圣上驾崩，三皇子意图造反被太子击杀，三皇妃殉情，也是程阁老出面求情，以命相抵，才让新帝饶程家和程知砚一命。
是的，程知砚，她从一开始就姓程。
—
程知砚与裴琢的婚事，是裴琢自己去裴老先生那儿求的，因着裴老先生已收程知砚为徒。
裴老先生询问过程知砚意见后便同意了，但他着实觉得自家孙儿除了有点学问一无是处，于是定下三年婚期。
这三年内，裴琢要三元及第，有所建树，才可迎娶程知砚。
“我裴闻谦的徒弟怎能嫁给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
这话说得那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但他转头又向程知砚保证。
“师傅我从小看大的孙儿品性为人那是绝对没问题，砚儿只管放心。”
—11—
“大哥这便要走？”
程知砚望着黑衣男子，她是在花楼遇见他的，赵姐姐终于见到失散多年的弟弟，却是在弥留之际。
他应赵姐姐所求送她出京，待她如亲妹，一路护送她至白水村，后又来到裴府。
“你在裴府，为兄放心。今日就此别过，有缘自会再见。保重！”
“……保重。”
—
闲来无事，程知砚拿出一方墨色玉石仔细端详。
这是赵大哥临行前送他的，说是在京都遇上麻烦，可携此玉去燕国公府寻求帮助。
“知砚可是想赵大哥了？”
裴琢拂去一旁石凳上的落花，坐下。
“是也不是。”
“知砚有心事？不知可否说与琢分担一二。”
程知砚收起玉石，一手支颐，看着眼前人如玉的脸蛋。
“赵姐姐和赵大哥于知砚有救命之恩，可知砚除了给他们添麻烦，什么忙也帮不上。”
裴琢耳尖微微泛红，低眉思索：“祖父查到当初火烧花楼是驸马的意思，似乎是针对赵姐姐。”
“我明白了！”程知砚猛地坐正，难怪赵姐姐叫我与那人断绝往来。
“赵大哥应当才是真正的丞相之子。”赵大哥说他与赵姐姐是堂姐弟，而她又曾查出赵姐姐的弟弟是丞相之子。
赵姐姐曾说弟弟是和同村的小孩儿一起走丢的，那小孩儿顶替了赵大哥的身份，在见到赵姐姐后怕身份败露，所以痛下杀手。
“我知道该怎么帮赵大哥了。”
自然是拿了什么换回去，以此得到什么的，就再以同样的方法失去。
具体怎么实施，还得从长计议。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