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郡王府谋策
在武郡王府装饰十分豪华的客堂里,亲王们都聚集齐了。表面上是兄弟哥们聚聚,联络感情,其实是他们在朝堂之上心里都窝着一股气,议论朝政,不吐不快,必须找个地方宣泄一下。当然,各位亲王还有另外一个心事,武郡王心里非常明白,他们就是羡慕他有了小妾,心里痒着难受,想趁着聚会,来看看他的弥儿,趁机饱个眼福。这帮人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可他偏不给面子,偏不让他们看,偏让他们难受,任凭如何相求,以弥儿身体不适为由拒绝登堂会客,免得这些老家伙见了动手动脚,想歪心思。
“是不是有喜了?没事的,让我们兄弟见见小嫂子嘛,我们不会惊扰她的。”安亲王没见到弥儿脸上不乐意,摆出架式要往后院里冲,武郡连忙拦着不让进。
“武郡王,要不我让人送些滋补品过来,好好养着,皇家血脉一定要保护好,不可有任何闪失啊。”和亲王更加实在。
安亲王心里不舒服,老是朝内房看,忍不住问武郡王:“兄弟啊,你都这年岁了,小嫂子真的有喜了,你可不能隐瞒不报啊?”
“隐瞒什么?”武郡王问道。
“当然是房中之术,健体之秘方啊。”
其它人跟着起哄,不仅要郡王说出房中秘方,又都说要凑份子在京城大饭庄摆上几桌,庆贺一番。
武郡王没有心事开玩笑,大烟抽得“啪啪”响,不时地被烟呛着咳嗽不止。不一会,客厅便是烟雾弥漫。今天皇上虽然没有当面指责他们,但启用无名的主事魏伯仁,说明皇上已经对军机处、对他们这帮老臣有了不满,对他们来说是很不利的。
武郡王看他们闹够了,便摆摆手:“各位王兄就不要嘲笑老夫了,老夫多大年纪了?都是快碰着棺材边的人了,早就没有这份想法了,哪来的房中秘方?要寻方子,你们跟宫廷太医去要。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安亲王把手中的茶碗放下敲敲桌子:“魏伯仁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连我们几个亲王也敢参,他有几个脑袋?”
“脑袋自然就一个,但如今他这颗脑袋是涂了金的脑袋了,让皇上给宠着脑袋,是你我搬不动的脑袋了,你能怎么着呐?眼看着人家当了钦差,到江南省赴任,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和亲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安亲王一拍桌子:“哼,我看是宠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他以为自己真的就能当好江南省副使道了?江南省是什么地方,那些地方官迟早会收拾他。”
说句实话,这副使道的确不是什么大官,清沿明制,于各省按察使之下,设副职若干人,称按察使副使或按察使佥事,分巡一定地方,掌理刑名等事,凡由掌印给事中、知府补授此职者为副使道,权力有限。魏伯仁虽说只是个副使道,受巡抚、布政使节制,但魏伯仁不同,他是挂着皇命的,官职不大,实权在握,也不能小瞧啊。
武郡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昨晚上皇上光顾军机处之后,魏伯仁专门过来通报,也算这个小子有点良心,也就没有责怪他、追究他的意思。皇上身边的太监他也已经打听过了,当时皇上询问魏伯仁,他确没有出卖他。但他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深夜到军机处,为何要启用魏伯仁,他只是一个六品主事,虽说有些才学,毕竟更没有地方经验,到江南省有何用处?难道这小子私下里还对皇上说了什么?
和亲王也听说皇上夜查军机的事情,也看出武郡王的心事,便摇摇头说:“凭心而论,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罪到魏伯仁的身上,如果川陕大营不出事,江南省巡抚陈万全不送那个六百里加急,皇上怎么会深更半夜上军机处来?这明摆着是我们几个时运不济,活该倒霉嘛。”
听到亲王的议论,武郡王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就不必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江南省年年吃赈灾饭,已经成为习惯。本来只是局部受灾,江南省自己处理就行了,可陈万全要银子,也是想着咱们,这大伙都明白,怪不得陈万全。再说魏伯仁一个小小的军机处主事,能成多大气候?江南省陈万全也不是一个好吃的果子,他不把姓魏的小子吃掉,也得咬他几处伤痛。如今的关健是高诚,他当过皇上的老师,谁知道他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对江南省有了兴趣?倘若这次魏伯仁下去,有高诚在后面指点,如实勘灾,追查数十年来朝廷拔付的赈灾修塘的款项,陈万全万一承受不住,一旦问题泄露,那倒是一桩麻烦事情。”
和亲王拍拍桌子:“江南省这个奏折上得真不是时候,寿阳是江南省最富庶之地,难得有次大灾,他们自己赈灾就得了,何必再让朝廷为难。”
“今年江南省灾情是比往年重了些,寿阳这种富裕之地也遭受了重创。本官想,就寿阳的情况看,还不至于非得救助的程度,陈万全这小子是确实贪心太重,老是想着那朝廷的银子,朝廷给江南省的银子够多了,难怪高诚要起疑心,董昌也有想法。他们以为这国库银子真那么好拿?凡事都不可过度啊。”武郡王狠命地吸了口烟,他的话让人感到了一丝忧愁。
这些年来,江南省就是他们几个兄弟的一个重要经济来源,对江南省的照顾自然也比较多。明的说来,江南省地处淮河流域,是粮仓,也是灾情频发,是赈灾之地。暗的来说,灾情有大有小,有重有轻,有急有缓,朝廷银两也是有多有少的。只要有灾,就能够获得利益。寿阳的价值一直被朝廷低估,原因就在于此,这其中的秘密,恐怕历朝历代都是这样。
“越是有灾情的地方,各方政治势力也就越关注,政治天平就在此间会失去平衡或者找到平衡。”武郡王郑重地说道,“老夫一直在想,高诚曾经担任过江南巡抚,他为何自己任上不去深究赈灾等事,就因为你我亲王在朝廷,他有所忌惮,不敢草率行事,生怕我等不给他好果子吃。可是这次,是嘉庆皇帝当政,他是老师,他想借魏伯仁之手和皇上的旨意,一举挖掉我们在江南省的根基,用心险恶啊。”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安亲王点点头,“高诚明明知道江南省受灾,仍然竭力主张江南省自救,原来他是别有用心啊,这个老奸巨滑!此事真的查起来,我们在江南省的财路就会断了。”
“这怕什么?魏伯仁又不是高诚的人,不见得就能听任他摆布。这人平素里还算老实,武郡王平日待他也不错,我想不会就此跟我们翻脸吧?”和亲王在军机处行走,对魏伯仁有所了解。
武郡王捻须思索一番:“你们也不能小瞧了他。魏伯仁不听高诚的,但却要听皇上的,而皇上的老师是谁啊?不就是那个高诚嘛。你们想想,乾隆爷时因直言而获咎的曹锡宝、尹壮图案,都予以昭雪,一时间言路大开,皇上要求九卿科道,内外臣工,甚至庶民布衣,上书直言,可见对吏治贪腐,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老夫想,魏伯仁肯定会受到蒙蔽,对我们是不利的。”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就被高诚这么压着?慢慢地压着没气了等着让他们收拾不成?”安亲王的话语有些激动。
安亲王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明显失去了大家风范,他没有想到自己是亲王,是皇家血统,高诚不过是个汉臣而已。和亲王当场就责怪了他:“安亲王多虑了,高诚虽然是皇上的老师,毕竟只是汉臣,他怎么能够压着我们这帮亲王?”
武郡王起身在大堂内边走动边考虑。
和亲王提出想法:“要不,本王出面找魏伯仁奉,送给他几句明白话?让他自个提出辞呈,他的损失我们给他弥补了。只要他听我们的,这辈子就享福了。”
武郡王不同意:“不行,这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魏伯仁可不是那种被几句话能吓住的人,此人有几分正气,但也有几分俗气。再说,他一个六品主事,怎敢对抗皇上的旨意?不用担心,皇上派了差,我等自然要按皇上意思去办。魏伯仁离开京城,必定会来找本王爷辞行,我等皆不会见他,他就明白本王的意思了。魏伯仁去了江南省,到了淮河,船头自会直,不怕他不入流。”
几个正说话,家奴突然来禀报,说是江南省的张横等着武郡王回信。
武郡王怔了一下,怎么给忘记了,川陕大营的李撞和江南省的张横,这两个人知道内幕,或许已经成了多余之人,必须处置掉。想到这里,他走到屋外,嘱咐下人秘密行事,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