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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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临别时妻子流泪了

魏伯仁从朝堂下来,军机处可就炸开了锅,有人高兴,有人失落;有人羡慕,有人忌妒;有人祝贺,有人挖苦。六品主事因祸得福,突然升级,毕竟是件可贺可喜的事情。也有人劝他,地方差事苦,应付一下早点回来才是谱。

魏伯仁也觉得处在梦里一般,不知所措。京城做事,特别是在军机处,每日都是如履薄冰,心惊胆战。如果说到升迁之事,亦是竞争激烈,真的能够达到四五品的也不多,自己实在是天降洪福了。应酬完同仁,别人催促他请客喝酒,他也不肯答应,生怕太招摇,弄得别人好无趣便散了。

魏伯仁连忙去吏部拿到任命,回到军机处处理完公事,交接给别人,急切想回家。此时,他特别是想见到自己的夫人。

夫人魏周氏莲妹的父亲也是魏家的旧交,在孩儿时间两家就订了这门亲事,周家也是官吏人家,地位与魏家相等,莲妹父亲因身体原因,数年前就告老还乡回昌平了。长相并不出色的她有一份贤惠在,对魏伯仁甚是体贴,这让他很欣慰。

魏宅,这是非常幽静俭朴的一幢二进四合院子,已经存续了百年之久。当年魏伯仁的祖上也是明朝的一个官员,满清入关之后,祖上进入了户部办差,他爷爷这代做到了从五品户部外郞。平平稳稳传了几代,到了魏伯仁这一代,他的一个哥哥魏伯忠放弃从政,到山东做生意,只有魏伯仁坚持读书吃着官饷,最后应试入官,似乎有超过祖上的趋势,这一点让家族非常欣慰,也是魏家的希望所在。

魏伯仁进了门来,魏夫人在给自己三岁的小儿子喂饭,大的女儿在乡下外祖父处。儿子哭闹着不肯吃,魏夫人很恼火:“不想吃就不给你吃,看把你饿成一个小瘦猴。”

“怎么了夫人?你想把我的儿子饿成瘦猴,那可是绝对是不行的。将来我的儿子还要成为国之栋梁啊。”魏伯仁故作生气。

魏夫人把孩子给他,显得有些累,没有吱声。

魏伯仁将儿子抱起来,又亲又哄,把他高高举起:“来啊,我的好儿子,将来你不仅是魏家的孝子贤孙,更要成为大清国之栋梁。”

魏夫人从锅内拿出饭菜,放在桌上,一边放一边说:“你就别许愿了,我看这孩子的脾气像你,直来直去一个,将来也不希望是个什么栋梁之才,能不让我操心就谢天谢地了。”

儿子眼睛乱转笑起来了,魏看了非常高兴:“夫人啊,这可是我魏伯仁的儿子,你看他天庭饱满,地廓方圆,将来必然大有出息,国之栋梁,光宗耀祖。”

魏夫人把儿子抱过来:“好了,你就吃饭吧。我也不指望你们父子有出息,能平平安安守着这个家就是我的福份了。等以后将他养大,好好经商,多挣点银子,让我这个娘过得好些。”

正吃饭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家仆常冬生兴冲冲地跑进来:“爷,爷,听说您马上要到江南省去,是不是真的?外面都在说呢,到江南省去一定要带我常冬生啊,听说那边山清水秀,女孩漂亮极了。”

魏夫人听了一愣,脸沉下来:“好好的京官不做,你上江南省去做啥?”

常冬生一脸的得意:“夫人,爷已经官升四品了,如今是江南省的副使道了,爷现在是大官了。”

魏夫人听了感到惊奇,没有思想准备,魏伯仁回家只顾逗孩子,也没有告诉她。她此时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担心。她放下筷子,脸上没有反应,便直愣愣地看着魏伯仁。

魏伯仁看着有些吃惊的夫人,不由得停下吃饭,抹抹嘴边的饭粒,不知如何是好。常冬生看到这情形,心里顿时明白,不知道魏大人没有告诉夫人,此事突然,夫人一定不高兴了。他很不好意思,张口想道歉。

魏伯仁看着常冬生,有些责怪,摆摆手说:“好了,常冬生。你去吧,顺便准备一下,后天去江南省,对了,把轿夫小铁脚也带上,你告诉他,去吏部衙门办好长随手续,这次去江南省恐怕得一、二年时间了。”

确认是去江南省,常冬生非常兴奋,连连点头应声跑去了。

魏伯仁看着夫人忧虑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噢,夫人,常冬生说得对,皇上今天下的旨,我现在是江南省的副使道了,你也是副使道夫人了,这不,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对不起!皇命在身有何办法啊!”

魏夫人眼眶渗出了泪,显得很忧伤。

魏伯仁站起,抓住她的手,轻抚着,心里也有内疚:“夫人,魏伯仁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今日,毫无寸功,却连升两级,同仁中有嘲笑和也有不服。这不是魏伯仁的错,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哪敢不去啊?我知道,这一去,不知道要承受多少艰难?不知道要是多少时间?只是苦了你和孩子了。”

魏夫人挣脱他的手,抱起儿子,哄着儿子一声不响走进了内房。

魏伯仁叹口气,在堂前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京城和江南省千里相隔,以后这家是照顾不到了。

魏夫人不一会又走出来道,眼睛明显是哭过了:“你都三十好几了,升了官,做夫人的那有不高兴之理啊。只是江南省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哪可是穷山恶水、连年受灾、匪患不绝的地方。你为人正直,没有戒心,怎能应付得了,弄不好会连累的你,害了你。”

魏伯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我已经想到了,路途是很艰险。但是钦命在身,作为大清的臣子我有何选择?夫人啊,我稳定以后就来接你们母子去江南省。”

魏夫人神情忧虑,淡淡地说:“我不想离开京城。”

“为什么?”

“我可不想过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时,常冬生兴奋地跑过来禀报:“爷,府外有多位大人前来祝贺,还带了很多礼物,这下我们魏家可扬眉吐气了,爷怎么办?”

府外的确传来拍打门环的声音。

魏伯仁挥挥手,果断地说道:“紧闭府门。”

“紧闭府门?大人,这些都是老爷的同仁,还有江南省留京的官员。怎么能够拒之门外啊?”常冬生感到不可理解,站着没有动。按常理,这升官就是发财,如今魏大人到江南省当副使道,这京城与江南有联系的官员、商人,还有江南驻京城的官员,那个不来道贺,这也是人之常情。常冬生很不明白,好端端的发财机会就在眼前,可大人是怎么回事?

魏伯仁瞪着眼看着常冬生:“常冬生,你难道没有听清本老爷的话?这礼老爷能收吗?你难道还不知道老爷的为人?快去,紧闭府门,一个人也不能放进来,天黑之后,他们自会散去。”

常冬生刚才的喜庆兴奋之意,突然被魏伯仁浇了一盆冷水,很不情愿地出去了。

常冬生走后,魏伯仁发现夫人的神色更也不对,又流着眼泪了。他知道,自从她嫁来魏家,几乎没有给她置办过金银手饰。魏家虽然历代为官,但祖上留下的“做官莫贪”的家训,告诫仕途子孙不得以官谋利。每逢节日,地方官吏和一些下属,都会送些礼物,可均被魏伯仁挡了回去。渐渐地,来魏府的人也少了。比起其它府上的夫人,连出门时像样的衣服和手饰都没,是挺寒酸的。有时候,魏伯仁觉得对不起夫人,自己当了官,家人却无一好处,也曾动过松口的念头,但一想到家训,便不敢有些想法了。而今,他受皇命外派地方,确实是一个美差,各级官僚前来祝贺也是官场惯例,闭门谢客,自然有些不近人情。

“夫人,我走了之后,此等事还会再来的,你不可接待来访者,更不能收受江南省来的人的任何东西。”

“看你,刚当上四品官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看看别人,官居四品,那家没个几个佣人厨师,那家没有几个商铺。唉,既然我跟了你姓魏的,就放心吧,我是魏夫人,没有魏大人许可,我怎敢?”

“往后若是有人借用我的书信名号等,你也不可轻信,我每月来信都在信内标下数字,从第一封起算依次来信,如果没有数字,皆不是出于我手,若是数字提前、间隔或者重复,也不是我的信,切不可上当,以免授人以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我的魏大人。”

他知道夫人嘴上答应,心里还是不高兴,还有家奴也不高兴,丢掉了发财的机会。他狠狠心,为了不负皇命,只能得罪家人和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