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在世界尽头的开端
AUX PRÉMICES D'UN BOUT DU MONDE
以史前社会那种难以把握的境遇来开启《法兰西世界史》,是一次没有胜算、甚至冒险的赌博。本书以横跨四万年的人类历史为研究对象,具有界定作用。在“空间”延续的幻景中,“法兰西的前身”这一概念在人类开始融合和迁移时便消解了。这种状况直至铁器时代,城邦在罗马人的影响下确立为政治单位之后才终止。我们无法回避这一不争的事实,即这段历史只是考古学的实验之地,其社会、文化、甚至生物学特性,都与世界的其他地方别无二致。从布拉桑普伊夫人(Brassempouy)那以象牙制成的头颅上,无法辨识出“我们”祖先的面容。历史似乎从别处而来,当然,我们还是从人类的族群开始讲起,以描述地中海的农业技术作为终止。这一做法是为了不涉及公元前34000年至公元前12000年旧石器时代的岩洞艺术,这种艺术的传统显露出“欧洲”的等级。作为欧亚大陆的尽头、非洲大陆的地峡,这个世界的尽头推动了人种的融合,并且自公元前7世纪起,为希腊获得最初的制海权提供了一个支点。数十年后,它又为罗马的扩张奉上阿莱西亚(Alésia)这片土地。在卡尔纳克(Carnac)和维镇(Vix),我们认识到族群逐渐受到社会、政治,甚至象征力量的支配。但这种力量的含义,不论虚构或真实,我们都无法把握。
这种变迁与泥土造就的古迹、饰有图案的岩洞一样,可以让人们幻想出一片大地、甚至一个“民族”那难以想象的系谱。为了重视这个问题,本书的线索十分混杂,且对“历史”社会的书面和口头叙述都没有紧紧依附于时间的链条。这些线索提供了一个双刃螺旋的景象,在这种景象中,遗迹成为一种基础的、甚至是认同的回溯行为。因此,那个具有学术价值和政治意义的、诞生于19世纪的历史学不应将史前史排除在外。从1868年发现的克罗马农人到1995年发现的肖维岩洞,自19世纪末起,在法国,人们不再寻觅萦绕在心头的种族特性,而开始对古人及其足迹的追寻。在这个领域,凭借考古发掘工作,现代法国所发掘的世界史前遗产已经占据重要地位。这条光荣的长廊,华美而陈旧,并且所及之地带有一种起源的气息。然而在最后,这样的长廊却使得那些有关法国高卢起源的古老神话不再有幻影。这种古老的神话,不就是罗马神意“征服”叙事的另一重负面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