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阎非风驰电掣般赶回市区的时候心里跟着了火一样。
在林楠来电话后不久，技术那边也传来消息，经过二次核查，宋熙在微博上发出的照片和她登记时的照片并非同一个人，但因为长相相似，筛选过家庭成员后确认微博上的“宋熙”真名叫宋芸，是宋熙的亲妹妹，住在周宁市的果壳公寓里。
他们的方向完全搞错了，剩下的三个转发人萧厉失踪，宋芸失联，简直是最坏的情况。
阎非面色铁青地往宋芸的公寓赶，刚上高架，林楠的电话就来了，说萧厉五分钟前刚刚报了警，他人就在宋芸的公寓前头，还和凶手直接打了个照面，被电击器弄晕了。
阎非没想到到哪儿都能有这个人掺和，连带着车速都往上提了一挡：“把人看好了，我马上就到。”
二十分钟后，阎非的车几乎是甩进了果壳公寓的停车场里，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物证科和法医正在忙活，远处林楠一脸歉意地跑过来：“对不起头儿，他在急救车那边，因为被凶手用电击器袭击，所以受了点轻伤……不过也因为他，凶手把电击器落下了。”
阎非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一边的救护车旁，医生正在给萧厉做简单的处理，阎非面无表情：“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厉也不瞎，一看来人杀气腾腾，赶忙答道：“今天晚点时候赵博案子曝光，已经有媒体扒出他和之前的许丽是同一家公司的网红了，我觉得这事儿太凑巧，赌了一把，猜想说不定转发的人都是他们莓果传媒的，结果对着他们公司年会的照片我还真找着了，一般来说发了照片不都会圈人吗？一对名字就对上了。”
“找到人，怎么知道的住址？”阎非语气冰冷，明显没这么好糊弄。
萧厉干笑：“人红是非多，之前就有人人肉过她，说她作为宠物博主摆拍动物，网上随便搜了搜黑料就有地址。我知道，阎队你找人盯着我是为了保护我，这不就是想叫你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嘛，想着来跑一趟证明我的推测，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他说得很是坦荡，阎非盯着他：“知道撒谎的后果吧？”
“知道，太知道了。”萧厉投降似的举起手，“要不先别管我，进去看看？”
他指了指公寓，阎非虽然明显还信不过他，但最终还是戴手套往里走去。
事发突然，姚建平从机场赶过来还带着宋芸的姐姐宋熙，如今正在公寓门口泣不成声，而她的亲妹妹宋芸倒在公寓客厅的地板上，身子已经冷了。郭兆伟见到阎非深深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都来不及验，上一个才完事，就又死了一个。”
阎非看了一圈，客厅的地板上还散落着一些给猫狗玩的玩具，巨大的猫架被放在非常显眼的位置，他皱眉：“她不是宠物博主吗，家里的宠物呢？”
宋熙擦着眼泪：“她说这两天要给兔子和奶牛做体检，会把猫和狗都寄养在医院。”
阎非猛地回过头：“这个事情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
宋熙眼眶通红：“她每周直播里都会说的，按理说，她的粉丝都知道。”
阎非绕过宋芸的尸体，在客厅里还能看到直播用的麦克风支架和平板电脑：“他可能是通过直播和社交平台知道这些细节的，许丽在南岗公园的夜跑路线，赵博的新小区没有监控，还有宋芸家里的宠物都不在，来人也不会有狗叫……”
这时姚建平从楼下上来：“头儿，问过了，这个是单身公寓，租客大多都是独居，为保证安全所以摄像头很多，楼下保安说之前有个送外卖的来，但因为衣服穿得很多，他没看清脸。”
阎非走回尸体边查看，宋芸穿的是家居服，不是要会客，问道：“怎么样？”
法医摇摇头：“一样的，电击，然后勒沟也差不多是0.5厘米的宽窄，外皮并不粗糙，多半就是之前说的网线。”
第三个了，看起来对方真的是因为那条微博在杀人。阎非走到窗前，宋芸家住得不高，他一眼就看到萧厉靠在救护车旁边抽烟，在阎非的印象中，他的母亲胡新雨也是一个记者，这些年“七一四案”的案宗阎非看过无数次，萧厉在他母亲过世的时候虽然只有八岁，但他的名字在案宗里出现过，因此阎非还有印象。
事到如今，“七一四案”的旧人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会是巧合吗？
他和姚建平去了监控室，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被人刻意弄歪了，也因此在凶手破门而入的时候，保安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楼下电梯间的监控显示，晚上十一点左右有人从楼上下来，穿着外卖的衣服，他的帽子压得很低，脸上还戴着外卖小哥冬天常常会穿戴的防风面罩，在门口把萧厉电晕后离开。
两人下了楼，萧厉正在寒风里打哆嗦，一脸无奈：“查清楚了吧？我真是见义勇为啊阎队，你看我现在既转发了微博，还直接见到了凶手，要不然还是继续保护我一下吧？”
见他这么胡搅蛮缠，林楠憋了一晚上的火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怕死那你乱跑什么呀？”
“行了。”阎非把人拉住，想了想忽然道，“局里在特殊情况下不是可以有编外人员做顾问吗？小林，你帮他办一下。”
“啊？”林楠睁大眼睛，“头儿，可这个待遇一般来说不是给教授什么……”
他自然知道阎非说的是什么，只不过这种协助调查的位置一般也至少是给懂行的人准备的，之前还从来没有媒体人被外聘过，见所有人都满脸不解，阎非抬手止住他们的提问：“别问了，回去就去办。”
事情来得突然，萧厉同样也一脸蒙：“还能有这种名头？这算再就业？”
阎非盯着他：“你不是觉得有人盯上你了吗？放任你自己一个人查会出更大的问题，还不如让你跟着我们行动，你还可以提供一些网络媒体的思路……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身份特殊，入队之后一切的社交媒体账号都要上交，不能随便公布案情，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你最好遵守，否则我有权力依法拘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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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厉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意识到阎非不是在开玩笑，虽然最初他主动报警确实是有接近阎非的意思，但是也没想玩这么大。
“不愿意？”阎非见他不说话扬起眉。
“哪儿的话。”萧厉回过神，赶忙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我一定好好配合。”
…………
翌日早上八点，忙活了一夜的支队队员睡的睡，趴的趴，林楠打着哈欠找到阎非，发现他还在一帧一帧地看着果壳公寓外的视频，林楠有点犹豫：“头儿，虽说要交账号，但要是他用小号走漏什么风声就麻烦了。”
阎非接过临时证看了一眼：“放心吧，我之后会给段局解释，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
他拿着临时证下楼，萧厉正一脸憔悴地在超市里蹲着，阎非把临时证递过去：“你单独使用是没用的，我得在场，进出案发现场和支队都是。”
萧厉笑道：“那我这哪儿是找了份工作，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啊。”
两人上楼录完笔录，紧跟着便去了莓果传媒，简单走访后发现，在莓果传媒，赵博和许丽都算是公司骨干，至于最后遇害的宋芸，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是公司刚刚签约的新人，只有前台还记得宋芸在不久前才来过公司面试，时间大概也就在陈雨那条微博发出前后。
萧厉奇怪地说道：“他们三个都是在微博发布后的一小时内转发的，为什么会忽然转这个？他们和陈雨有没有什么关系？”
阎非淡淡地说道：“他们和陈雨没关系，但和莓果传媒有关系。”
萧厉一愣：“你是觉得，这三个人可能只是替公司出头……倒也能解释得通，公司骨干为了拍领导马屁去整一个小网红，新人也是为了讨领导的欢心，还真是个好题材。”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阎非冷冷看他一眼，“这些东西都属于队里内部消息，上了网或者见了报，会追究你的责任。”
阎非很快出去带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回来，来人自我介绍叫李晓，上来先给两人都递了名片，萧厉一看：“人事总监，厉害啊。”
李晓打扮得体，点头哈腰地跟两人握手，阎非却不怎么给面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认识陈雨吗？她是一个玩cosplay的小网红。”
听到陈雨的名字，李晓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萧厉出去采风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有问题，笑道：“她可是这次案子的关键人物，李总要是知道可不要吝啬告诉我们啊，毕竟这事儿这两天媒体炒得厉害，警察身上压力可大了。”
阎非冷冷接话：“而且陈雨已经死了，我们现在怀疑是有人为她寻仇。”
这下李晓脸色又白了一截，阎非盯着他道：“我们已经查到刚刚死的许丽、赵博和宋芸在死前都转发过一条和陈雨有关的微博，并且他们在死前也收到过私信：有人要他们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关于这个，你没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我……”
李晓慌张地抿了抿嘴，竟说不出话来，很多事情至此已经呼之欲出，而萧厉见状笑了起来：“说起来凶手还没抓到呢，李总，你说他要是为了陈雨来的，现在就杀了三个人，是不是还有仇没报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