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怕誰
我除了讀書成績好外，跳舞也是我的強項，從小便熱愛芭蕾舞的我，早就已經達到八級的水平，即使升上中學後功課多了，也一直無間斷地練習，更是校內舞蹈劇團的中堅分子，每逢劇團有演出，我幾乎都會被老師選為女主角。
這天下午，當我出席劇團的恆常訓練時，導師張老師忽然宣布說：「今年十二月底，便是一年一度的慈善校慶嘉年華舉行的大日子。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今年負責的表演項目，是芭蕾舞劇的經典之作──《天鵝湖》。這幾個月來，大家為了這齣劇，都已經排演過不少遍了，只是，在女主角人選方面，還是一直懸而未決。」
張老師賣關子的語氣一頓，目光有意無意地朝我這邊掃視了一下，才慢慢地續說：「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能更有效地推廣校慶的籌款節目，以便籌募更多善款，學校決定舉行一個遴選大賽，讓同學們和老師們選出共同喜愛的女主角。至於遴選大賽的舉行日期，將定於期中試完結後，即二月的最後一天舉行，歡迎所有團員參加，誰能勝出是次比賽，誰就能當女主角。」
「不過，」張老師瞟了瞟各團員一眼，又補充了一句：「選出了的那位同學，必須做好心理準備，在往後的大半年，包括暑假期間，將會有一連串比現在更艱苦的訓練，沒信心可以應付得來的同學，就不要參加這次的遴選了。」
聽完張老師的一番話後，團員們的情緒立時高漲起來，所有人都興奮得好像已經當上了女主角似地拍掌叫囂，除了我和鄭詠文。
束着長馬尾的鄭詠文，正倚在牆邊一角，斜斜地歪着頭，臉色陰沉地緊盯着我。
眾所周知，在整個劇團裏，芭蕾舞跳得最出色的，就數我和鄭詠文二人。所以，老師雖然很民主地舉辦遴選大賽，但實際上，女主角的寶座，不過就是我和鄭詠文二人之爭而已。
鄭詠文跟我同是四甲班，讀書成績不怎麼樣，惟獨在跳舞這方面特別出色。坦白說，鄭詠文在芭蕾舞上的造詣，並不見得比我弱。只不過，近年她的學業成績一直都每況愈下，老師曾多次明示暗示的要求她退出劇團，好讓她能專心於她的學業，然而，她始終堅決不肯放棄。老師雖然沒奈何，但自此以後，每當劇團遇有任何公開表演或比賽，都不會選她出任主角。
所以這一次，我和她都心裏明白，她其實沒有什麼勝算。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看着我的那副兇狠神情，就好像野獸見到自己的天敵一樣，擺出唬人的架式，隨時預備開戰。
我被她一雙帶着敵意的眼睛瞪得滿不自在之餘，心中不免也有些生氣。老師不派她出場又不是我的錯，她憑什麼這樣瞪我？況且，比賽還沒開始，我和她到底誰勝誰負，到了遴選那天才見真章啊！
我不甘示弱地抬了抬下巴，朝她做了一個放馬過來的表情，立時氣得她把臉孔別過去，惹得我禁不住掩嘴偷笑。
翌日一早，我甫踏出家門，住在我家對面的張淳宏，已經旋風似地迎了上來，興沖沖地向我連聲道賀：「冬怡，恭喜你啊！今年舞蹈劇團的校慶表演，你又可以擔當女主角了！」
我睨了他一眼，也不想理他，逕自繼續向前走。可是，他還是緊黏上來，像隻惹人討厭的蒼蠅，無論怎麼也甩不掉：「原來你不知道嗎？你即將在校慶出演《天鵝湖》女主角的消息，昨晚就已經在網上的討論區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啦！」
從頭到腳都長得圓滾滾的他，嗓門也是特別的響亮，話一出口，即時惹來途人的側目，連跟我一道出門的姊姊冬晴，也禁不住偷偷地抿着嘴笑了。
終於，我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說：「拜託，人選根本還沒決定，二月底還得進行遴選大賽，女主角到底花落誰家，還是未知之數呢！」
他嘻嘻地陪笑說：「這還用說嗎？不是你，還能有誰？」
他說的話的確很窩心，我的所思所想，幾乎完全被他準確地捕捉住，精準得就好像偷偷放了一個傳聲器在我的心窩，直接把我心坎裏的話，透過他的嘴巴播放出來。
可惜他只有一米五二高，再加上胖胖的體形，實在嚴重影響了視覺效果，無論多窩心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後，往往都會轉化成笑話，完全引不起我的共鳴。
我板着臉孔說：「你這麼說，萬一讓其他同學聽了會很不好的。」
「好吧，我不說，我不說。」
吃了我一記悶棒的他，急忙掩住嘴巴，訕訕的跟在後頭。
回到學校，班裏的同學們果然都興奮地討論着這場遴選大賽，同學們見我回來了，都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向我道賀，把坐在後排的鄭詠文氣得一臉的鐵青。
我的同桌黃思玲羨慕的對我說：「冬怡，你果然是宏高之光啊，每年的校慶表演，都必定有你的份兒。」
我心裏雖然暗暗竊喜，但還是少不免裝模作樣地向黃思玲假以辭色地說：「千萬別這麼說，遴選還沒舉行，你們卻說得好像我已經內定了似的，這樣會讓別人誤會我是靠關係才能勝出的。」
「怎麼會？誰不知道我們的冬怡公主，一向都是實力派的？」黃思玲忙陪笑說。
坐在前排的譚凱兒，也回身朝我豎起了大拇指，誇張地大聲說：「冬怡，你真行啊！今年的校慶表演，又得靠你了！」
譚凱兒也是舞蹈劇團的一員，不過她的舞跳得實在差強人意，她口裏雖然說着恭維話，但她的語氣明顯是酸不溜丟的。
於是，我也言不由衷地笑着回她：「比賽還沒舉行，每個人都有機會，說不定拿到冠軍的人會是你呢？」
譚凱兒乾笑一聲說：「有你在，哪會有我的份兒？」
「表演時記得要打扮得漂亮些哦，我會預備質量最好的照相機替你拍攝沙龍啊！」身為攝影學會幹事的馬楚明也從人叢中插話，語畢後，還自以為瀟灑地朝我一眨眼睛，惹得我立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就在這時，一把冷冽的聲音插了進來說：「芭蕾舞跳得好的人，可不止俞冬怡一個人。」
我抬頭一望，只見身形修長的鄭詠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我的桌前，雙手交胸的她，目光如劍般向我刺來，擺出一副誓師出戰的神情。
噢，她終於忍不住要說話了。我暗笑。
「當然了，」我好整以暇地笑笑說：「誰才是真正的芭蕾舞后，到了遴選之日，大家便自有分曉。」
她雙手交胸，冷笑一聲說：「嘿，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老師們是否還能公然偏私。」
我並沒有把她放在眼內，一臉滿不在乎地朝她笑着說：「好吧，那麼你要加油了啊！」
她被我氣得咬牙切齒地說：「放心，我一定會。」
我淺淺一笑，不再答腔。
要拼就拼嘍，我怕誰來着？即使沒有老師從中作梗，難道我就會輸給她嗎？大家拭目以待吧，女主角之位，捨我其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