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能有几多愁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7章 困兽犹斗

趴在窗户上,楼下的景色一览无余,世界白花花一片,光秃秃的杨树失去了春季时的生机勃勃,如我的生活般死水一潭。生活如同他妈一条散发着腥臭的小溪,我们掉了进去,在里面做着无力的挣扎,不知在什么时候麻木了,我们称这个“麻木”为“适应生活”。

披件衣服,起了床,拿了支2B铅笔和一张阿曹用来画日本女星的4开的素描纸。

我在安静的走廊上,借助灯亮,把纸压在墙上,诗兴大发,提起笔,挥挥洒洒地用龙飞凤舞的“李氏字体”写了一首诗《困兽犹斗》:

我们很年轻

我们很迷茫

我们年少轻狂

我们对学业无能无力,我们前途无望

我们如狗一样困在牢笼里,做着困兽之斗

我们花着爹妈的钱,做着非人的事儿

我们向往自由,却无法完全冲破现实的束缚

我要飞,我要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我被现实折断了青春的自由翅膀

我的青春还剩多少,我不知道

不要紧,不要紧,至少我的灵魂还算自由、

至少我对未来的幸福抱着一丝幻想

人可以对目前的生活失望,但不能对人生绝望,因为“目前”终将成为历史,而人生还很漫长

我没有梦想,所以我很痛苦

我没有梦想,所以我很空虚

我没有爱的人,也没有爱我的人,所以我很孤独

我向往爱情,却没有资本

我们为了什么而活,活着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如行尸走肉,可我又能怎么样

我对不起父母,我学业无望

我那么的年轻、我那么的迷茫

我该何去何从,我又能去向何处

自由!自由!向着自由的方向

我踌躅满志地把这首诗用胶水贴在了散发着臭味的公共洗漱间,它寄托了我目前对生活的最真实的感触。

人可以失去一切,但无法失去被理解的渴望。我渴望别人的理解,我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我喜欢的人不理解我,我唯独把情感寄托于一首扯淡的诗上……

早上上厕所,见洗漱池里的一个破毛巾被冻结了,我冲了好几下,它依然固若金汤,泡在水中一动不动。我看了大约一分钟,然后鬼使神差地跑回宿舍。我拿了拖把和阿曹的牙刷,随后又鬼使神差地跑到洗手间,手持牙刷,用力地捅了捅那一坨硬东西,它扭曲变形了,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可能说我无聊到了极点,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做过多的解释。

我拧开水龙头,欲把它冲软,它阴魂不散地固定在那儿,幸好我早有先见之明带了拖把。

把牙刷仍在地上,卷起袖管,朝手上哈了几口热气,用拖把对准那破毛巾捅了几下,我抽出拖把,捡起牙刷,洗漱池旁边有个水壶,我打开壶盖,热气腾腾的热气冒出来,我用热水浇灌破布,它渐渐融化了,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弥漫开来,我恶心坏了,笑呵呵地跑回了宿舍。

我没闻到牙刷上有丝毫的异味,这不足为奇,人刚起床的那几分钟,嗅觉异常迟钝。

我很小心地把拖把放在垃圾兜旁边,又把牙刷放入在阿曹的饭缸里,我的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了他人的休息。我不担心阿曹刷牙时嗅到牙刷上的异味儿,他有鼻炎,应该闻不到任何气味儿。

我倒是担心拖把,整个儿宿舍就阿曹一人有鼻炎,其他人知道拖把不对味儿后会逼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最后再合伙儿找我算账。

我打了个哈欠,望着上铺的床板,思考着幼稚而真实的问题,我觉得,我在学习的努力程度远远不及排便,想着想着,我情不自禁地失笑了。

楼道上,传来人声鼎沸,学生们正在争先恐后地洗漱。

我看着这一幕又黯然伤神起来,小学时我成绩优秀,邻居经常拿我当学习楷模,批评他们家的孩子,说你看看人家小枫学习多好,人家起床那么早去上学,你也不比人家起得晚,人家学习那么好,你说你怎么混的?村里的一些孩子嫉妒我,我被他们揍过几次,因为我成绩太好了。

想到这儿我笑了,苦笑着对自己说,生活告诉我,人越长大越孤单,烦恼越来越多,成长没带给我们一种向往的美好生活。

似乎现在的生活总是不美好的,好的生活仿佛都是过去的?

现实告诉我,“现在”不怎么美好,没有谁能告诉我,未来的美好生活到底在哪里,在大学吗?

老师们说,考上了大学等于是步入了天堂,天天睡大觉也没人管你,大学很自在,就是累到吐血也得考上大学。

妈的!隔壁大学的苏晨告诉我,大学不好混,宿舍里一群垃圾整天打游戏,搞得他失眠、崩溃。

我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问题,想着想着累了,我又回到宿舍睡着了,他们早走了,我进班的时候七点四十了,正巧碰到班主任,结果被罚占了一个早上,又贡献了五块钱班费……

期末到来之前的那段漫长而又短暂的时间里,校园及其附近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太平。

在周四的宿舍卧谈会上,我们都感到很纳闷儿,这几天没听到哪个家伙被揍的新闻?

文祥哥说:“最近二高风平浪静,平静的让人害怕,这太不正常了。”

我说:“表面平静,背地里可能更混乱,这几天怎么没见老邵,猝死了吗?”

阿曹说:“是啊,邵书记他妈怎么不见人影了?”

文祥哥冲我们摆摆手,说:“你们瞎操心什么,闲着没事干,想人家了吗?刘小力说老邵虚,到处求中医补肾。”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我咬了咬牙,很恼火地说:“老邵的肾衰竭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他利用职务之便和领导权威祸害了不少女生,必将遭报应!人在做,天在看!”

耗子说:“不对,是兽在做,天在看!”

此时,一直躺在床上沉默不语师兄突然说道:“闭嘴!天下太平不好吗?你们这群孙子就是见不得太平,难道明天地震了你们才高兴吗?睡觉……”

我说:“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们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大家扯着扯着睡着了……

师兄“料事如神”,果然地震了。

自古以来,平原地带很少地震,二高地震之事史无前例,本次地震发生之前毫无征兆,太突然了。

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多,我们在睡梦中感觉到床突然晃动了几下,随后又听到楼下一片哗然……

“地震了!地震了!……”那是校领导冒死通知一楼、二楼的重点班、特优班的学生逃命的声音。

待到他们安全地跑到操场十多分钟后,我们五楼普通班的学生才听到有人拿着大喇嘛在楼下大喊“地震了”。

几个大嗓门的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中央,七嘴八舌地喊着“地震了”、“楼上普通班的同学们别睡了”……

靠在床边的我被第一个吵醒了,打开窗户,睁开眼朝下一看,洒满月光的操场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堆人头。我吓呆了,叫醒了打着呼噜的阿曹,阿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了句“这不是在做梦吧,操场怎么那么多人?”

为验证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我跳下来床,扇了阿曹一巴掌,我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精神了,骂了句:“疼!枫子你有病吧,打我干什么?”

不是做梦,我擦!我大喊一声:“地震了!大家掀开被子,拔腿就往外跑,我跟在后面。”

楼道上乱作一团,楼梯上十几个雪白的大臀压成一堆,他们焦躁不安地扭动着,犹如蛆虫,有的屁股被踩在下面,人声、脚步声、骂声混为一体,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地震带来的恐惧弥漫在整个楼道,人的逃生欲相当强烈。

我退回宿舍,打了自己一巴掌,使自己冷静下来,想此时下楼,倒霉的话可能被踩在楼梯上,那可就变成活生生的肉饼了。五楼的普通班学生数量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四肢发达、肥头大耳的体育生,从五楼能活着跑到一楼的风险太大,竞争太激烈,楼梯建造的太过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