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象的诞生

现实主义的危机真正开始于十九世纪。[1]

——安德烈·巴赞

20世纪20年代，伊利亚·爱伦堡把当时的好莱坞称作一座“梦工厂”[2]。

麦克卢汉则描述：“在20世纪20年代，美国生活方式像罐头一样出口到世界各地。全世界都争先恐后地排队来购买这种罐装的美梦。”[3]

这所谓的梦，即幻想，及由幻想而生的种种幻象。它们介于清醒和梦境之间，是超越现实生活的梦想。

20世纪40年代的法国，电影理论的一代宗师安德烈·巴赞正如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他为《法国银幕》写了大量文章，这些文章充满睿智、幽默和洞察力。其中最出色的是他对“美女”这个“奇异生物”的发现——

美女是战争时期因长期流亡世界各国的美国士兵而产生的，很快成为一种具有固定规格的工业产品，质量如同花生油和口香糖一样稳定。由于美国现代军事社会学的精确需求，美女就像吉普车一样迅速达到完美，是一种相当和谐的产品，具有一定的种族、地理、社会和宗教影响。[4]

这是罐装美梦之一种。

此后，他的弟子、法国新浪潮导演和影评人让—吕克·戈达尔把《火车进站》（1895）拿出来解读了一番，针对这部电影史上公认的纪实影像发端之作，戈达尔揭穿了其幻象性本质——“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的影像替代了我们对19世纪晚期巴黎面貌的幻想”，他们制造了“共有的影像白日梦”[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