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哈斯宝的被发现
自1973年春至1975年秋,我们用两年半的时间校勘整理、影印出版了蒙文《新译〈红楼梦〉》一套四册[1]。
在《新译〈 红楼梦〉》校勘整理工作过程中,其译者19世纪蒙古族文艺理论家、翻译家、伦理学家哈斯宝引起了我们的极大关注。这位蒙古族优秀学者的睿智聪慧和他独树一帜的精辟见解,终于重新放出异彩!哈斯宝的被发现,不仅是蒙古族古代文论研究方面的一件大事,也是蒙汉民族相互学习、文化交流的重要佐证。哈斯宝留给我们的文艺理论遗产,丰富了蒙古族文学史的内容,也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一件瑰宝。
《新译〈红楼梦〉》的影印出版,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随后哈斯宝《新译〈红楼梦〉》回批汉译文,也几乎同时与读者见面。《〈新译红楼梦〉回批》的问世,在内蒙古自治区内掀起了研究哈斯宝的热潮;区外红学家也开始关注哈斯宝及其《新译〈红楼梦〉》。早在20世纪70年代红学家郭豫适就写道:“在《红楼梦》评论史上,大量的评论家是汉族,也有一些是满族(如裕瑞),现在要谈的哈斯宝是蒙古族。从《红楼梦》在我国各族人民中的传播以及不同民族的评论家对它的研究,也可以看到我国历史上多民族文化互相交流的一个侧面。”[2]时至今日,对哈斯宝文学理论的研究,更加广泛地吸引了国内学者的兴趣,已远远超出《新译〈红楼梦〉》的评论范围,走向全面系统地研究的新阶段。
在我国对内搞活、对外开放的新形势下,中外文化交流的领域日益广阔,内容日益丰富多彩,《新译〈红楼梦〉》影印本也走到了域外;加之《光明日报》《内蒙古大学学报》等报刊的介绍和评论,哈斯宝及其《新译〈红楼梦〉》还逐步得到欧美蒙古学专家的注意。英国伦敦学者Bawden、Charles R.1981年发表了题为“The First Systematic Translation of Hong LOU MENG:Hasbuu’s Commented Mongolian Version”的长篇论文,对哈斯宝及其学术成就给予了积极评价。
回顾10多年来的历程,不难看出对哈斯宝及其文学理论的研究,开辟了蒙古学研究的新领域。这表现在:
其一,它开阔了蒙古文论挖掘与研究的新天地。一个民族的文学,主要由文学创作和文学研究两方面组合而成,二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蒙古族学者的理论思维能力,并不贫弱;但由于我们对文化先躯思辨能力缺乏研究,继而影响了蒙古族文学通史的编纂与完善。直到20世纪70年代初,我们才意识到挖掘与研究蒙古文论的重要意义。
其二,它揭开了蒙汉民族文化交流历史的研究序幕。蒙古民族善于吸收外族文化,印度的、波斯的,以及汉、藏民族的优秀文化都曾影响并丰富了蒙古人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自元朝以后,特别是到了明清之际,许多汉族古典小说和诗词被译成了蒙古文。哈斯宝的时代,就是一个汉译蒙事业高度发展的时代。哈斯宝是一位文学理论家,同时还是一位杰出的翻译家。他不仅翻译了文学巨著《红楼梦》,也是著名明代话本小说《今古奇观》的译者。他的文学主张和美学思想是在评点曹雪芹《红楼梦》的过程中体现出来的,他对这部伟大著作中的人物塑造和语言艺术提出了许多精辟的见解。而《红楼梦》对蒙古族古典文学的发展也起过重要作用。从对《〈新译红楼梦〉回批》的考察我们可以发现,在哈斯宝美学思想的形成中,中国古典哲学起主导作用。因之,对哈斯宝及其文学理论的研究,势必促进对蒙汉民族历史悠久的哲学思想、美学思想、文学思想、文化思想相互影响的研究。
其三,它促进了内蒙古自治区内整理校勘文献古籍事业的蓬勃发展。《新译〈红楼梦〉》的校勘整理工作完成后,内蒙古大学蒙语系又着手校勘整理了乾隆年间阿尔纳的《西游记》译本和嘎拉桑的《蒙文注释》,并付诸出版。接着其他科研机构和出版机构陆续整理出版了《封神演义》《水浒传》等古典小说的蒙文译本。自治区古籍整理工作已经有领导、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展起来,硕果累累,形势喜人。
其四,它增添了《蒙古族文学史》“哈斯宝”一节的内容。创作家以生活为素材进行创作,评论家以作品为考察对象进行创作,哈斯宝这位作家,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中外出版的《蒙古族文学史》中并无地位。1976年,内蒙古大学和内蒙古师范大学蒙语系合编的《蒙古族文学简编》第一次将哈斯宝列为文学史中的一节。这一创举逐渐被文学史家所承认,从此,哈斯宝在蒙古文学史上占有了应有的地位。文学史家们对哈斯宝及其理论贡献的论述,为确认漠南东部蒙古喀喇沁-土默特文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