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听完鬼谷子的一席话,公子印的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他不知道这位老人怎么就知道自己写的是一个姬,更想不到的是一个姬字却招来了鬼谷子的恶毒漫骂。他并没有发火,他更明白越是有才的人越是喜欢突出自己。更何况他是大贤儒的师兄哪!
“姻缘。”公子印平淡的说到。
“姻缘已断。”
“怎么解?”
“姬者,左女右臣是为贵,怎是一庶出之人可匹配。”
公子印平生最恨庶出这两个字,这也是他许多年来努力学习与奋斗想要弥补的一个缺撼。如今又从这个老头的口中说出,他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这时他才想起林仙姑为什么不让别人接近鬼谷子的原因了,这个人说话太刻薄,算命也是太灵验了。
公子印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眼鬼谷子转过身来,这时他才发现苏秦正在一旁埋头写着什么?
“这不是苏大琴师吗?怎么不去宫里敎琴,在这里卖上大字了?”公子印终于将一腔愤恨撒在了他的身上。可苏秦象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埋头认真的书写着。他越看越气禁不住一伸手到了那张小桌子下猛的向上一抬。怎么却是纹丝不动,印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老人正一手按在桌子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
“年轻人,这里是大周并不是秦国。”
“你…。”我气愤的看着他。
“你什么?”这时从老人身后转出来一个年轻人,浑身上下全是黑。
墨家的人,苏秦怎么会跟他们有来往,那么这个老头一定是随巢子或是那一个座下的长老了。
墨家人并不好惹,但是有金雕在身后他也没什么可恐惧的。公子印刚要开口,只见林仙姑已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她恭恭敬敬的先给随巢子见了礼,然后才拜见了鬼谷子:“弟子林淑华拜见师伯。”
鬼谷子慢慢的瞪开了眼睛,看了眼林仙姑:“你师父可好?”
“托您的福,师伯仙游至此,不知弟子有何可孝劳的。”
鬼谷子摆了摆手:“寂寞难耐,云遊而已。”
林仙姑转头看了眼公子印示意他退走,然后又看了眼那童子:“师伯何时收的这个小师弟?”这本身就是句闲话,不过是为了一丁点儿的自尊而已?
“我也到了朽木之年,突然间想将平生所学留下个痕迹。”
“不知师伯可有了中意的传人。”
“鬼谷先生要收徒,我到有个中意的后生。”一听这话,随巢子连忙凑到了鬼谷子的身边:“你可曾记得孙武子,他的曾孙孙宾到是个人财,介时我让他去找你。”
“我并不喜欢武夫。”鬼谷子不屑的说。
“当今天下只有武能定国,七年多年前不也是吕望一举而定周室吗?”
“武能定国却不能安天下,今若还是商政,百姓也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可当今之势是文所能搞定的吗?”
鬼谷子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头看向了一边正在忙碌的苏秦。随巢子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不知道王诩为什么会对一个卖字的这么上心。
卖字的人,我第一次陷入情网,而且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深。虽然离他很远,就象是能听到了他无声的呐喊与心跳。街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鬼谷子与一行人也没了踪迹。苏秦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这才抬起了眼睛,他看到了我,又默默的低下了头整理起自己的东西。
小酒馆里只有我与季子,当然还有那个热心与快嘴的掌柜。
“苏公子、那晚多亏你引开了那几个武卒,不然他们一定会将这里闹个底朝天的。”
“那天晚上?”我问完了才明白,一定是他夜不归宿的那日。
“你跟公子这么熟难道不清楚?”老板又不厌其烦将那晚的经过说了一遍。
酒特别的苦,我已经有了些醉意,我并不想证明什么,只是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那怕只是一会儿便好。
“你何时跟鬼谷子回去?”
他也有了醉意,只是摇了下头。然后直直的盯着我:“定好了出嫁的日期了吗?”
“还没有,母亲整日昏迷不醒,再过些日子吧?”说到这里我突然灵机一动:“要不你也去燕地吧!有我在那里总能给你安排个差事?“
“你走了我就去云梦山。”他回答的很果然。
“为什么?”
“剪不断、理还乱,何苦哪!”苏秦说到了这里突然将话锋一转:“河西之战很快便能分出个雌雄,秦国卧薪尝胆七十年,再有公孙鞅的变法,可谓是民富国丰。大魏武卒虽然名满天下,但自孟津会盟,强占卫地已经是名声扫地。还有晋分三国以来年年争战,使得民怨载道、国库空虚。两厢比对而言熟胜熟败可谓一目了言。公子印那人虽是庶出,但凡事都揭尽全力。秦之强大定能屁佑微弱之周,即便有朝一日秦一统天下,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行了,”我毅然决然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去燕之意已决,你就好自为之吧?”
“芳华嫁于白头翁,你又何必那么委屈自己哪?”苏秦极为不解的问到。
“时也、命也,出生帝王家这是没有选择的。苏公子你相信人生会有来世吗?”
“我信,但是人死后灵魂必过耐何桥,常听人说只要不喝那碗梦婆汤便记得前世。可孟婆的诱惑又有几个能经的住哪?”
“我不信,半点儿都不信。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那怕真有一个记得前世的疾苦,会让那痛苦绵连至今?”
“这也许就是人类进化的所谓文明吧!记得随巢子言及一地,说是在楚地。他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婚姻制度的限制。两情相悦便可苟合,所生子女皆随母姓。”
听到了这里我的脸不禁一红:“那不是乱了纲常?”
“现在想来到也不是,只能算是回到了原始。他们没有钱币,更没有约束。一年四季耕耘,用时各取所需。少时有人育、老儿有人养。女儿及笄、男儿若冠便脱离母亲的呵护而独居繁衍。”
“那不会更起纷争?”我的意思当然是指男女之间为争恋人之事儿。
“应该不会,听说那种社会的形成已愈百年。”
“即在楚地,以楚人之个性还不并吞了去?”我更加怀疑的问到。
“这就看楚是否能尊守这一法则?即然历史那么悠久当然是得到了认可。”苏秦的眼神之中突然冲满了幻想,却是一闪即失。
“你家中有田一井,也算是中等人家了。更过了弱冠之年,家中就没有为你娶一妻吗?”
“当然有了,我却并不认可,她跛脚也就算了,还大字不识一个。”苏秦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你是拜了堂了?”我连忙问到。
“成亲那日我偷偷的溜掉了,后来听说是老三代我拜的天地。乡下人就是愚腐,还尊寻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想就是荒唐。”苏秦的语气之中冲满了恨意。
乡下人反抗还是自由的,可自己哪?想到这里我又端起了酒直接往脖子里灌。一股辛辣呛的喉咙一阵麻痒,禁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苏秦连忙站起身来绕到了我身后轻轻的拍打着:“不要再喝了,会伤身子的。”
我猛的转回了身,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了怀里:“你想过来世是什么样子,我很想赌一把。”
“不要这么想,千万不要。千不想万不想还要想想你那昏迷之中的母亲,还有那苟且偷生的父王。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云梦山学艺吗?我真的不甘心人就这么任人宰割的活下去。这里得不到的就要在别处找,别处找不到的就要找找原因。古时有十年之约,我们何不效仿一下,也订个十年之盟。如果要是有缘也许还有相见之日…”
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紧,十年,我不敢想相十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这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可对自己何尝又不是煎熬哪。突然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身体骚动让我不由自主紧紧的抱住了他。
月亮照进了窗棂,原始的冲动过后仿佛天地还在尽情的旋转。身体的满足让我如坠雾里,我不想睡去,更不想离开那滚热的身体。
母后昏迷了十多天,整个大周的有名医师全都请了个遍,可出来的结果不是没病便是摇头。父王真的震怒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朝堂之上他骂完了御医又骂了一通手下的大臣们,九侯爷实在看不下去,连忙站起身来:“大王、王后的病看起来旳确怪异,即然大夫都诊断不出来,可否征集一下民间的术士。”
“御医都诊治不清,江湖术士顶个屁用。”父王再次对他九叔出言不逊。
“那可不一定,”八侯站起身来:“民间有言:偏方治大病,没准就是撞了邪中了风之类。”
“那就依你们吧!赶紧张帖告示,医治成功者赏田一井、黄金二十两。”父王说完一甩袍袖退了朝。
玄武门前的告示引得了许多人的观注,可一想到为王后诊病,虽然诊金丰厚却也望而怯步。张仪在那里看了半天见没有一个揭榜的索性向着集巿走去。苏秦呆呆的坐在了那里看着桌子上的订简,鬼谷子仍在闭目养神。只有小童子的眼睛忽左忽右的飘乎着,他一见张仪连忙唱了个喏:“公子安康可否算上一卦。”
张仪早就听说集巿上来了个神算,今天一见这个陌生的老人,再看那个卦帆上写着前问乾坤,后问前程八个字心中不仅一乐:“童儿你这算的真准吗?”
小童儿一见来了买卖,顿时来了精神:“公子,不准分文不取。”
“那就给我测个字。”
“请公子写来。”童子说着将竹简与笔墨递到了张仪的近前。
张仪却没动,伸手将苏秦的笔与竹简拿过来,在上面写了个秦字。克意的递到了书童的面前:“就测这个秦字。”
鬼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公子是秦人?”
“不是?”张仪盯着面前这个眉毛特长的干瘦老人。
“马上就是了。”
“此话怎讲?”张仪马上想到了局势紧张的河西,连忙问到。
“公子是河西人?”
“对。”
“那祖上是魏人吗?”
“对。”
“半月之内你家必遭横祸,此祸便是魏败秦胜,介时只怕你家人受到牵连。”
“若是不准哪?”
“分文不取,若是应了我说哪?”
“愿奉上黄金一枚。”张仪说着转脸一看苏秦:“老神仙可否以此字为苏秦卜上一卦?”
鬼谷子看了看苏秦,又转脸看向了张仪:“他的卦资?”
张仪从怀中掏出大钱一枚扔到了童子面前。
“这位公子不出十日必然贵至公侯。”
张仪听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同样的一个字,都是我写的为什么会有两解?”
“秦乃三人下面一个禾,禾也土地也。尔想三人下田耕耘,他生在那纹丝不动,而你却借人器具是不是穷的一文不名。人家坐享其成而你却拿钱为他问卜,是不是有奴人之气。正所谓同车不同路,同人不同命便是这个道理。”
“糊说八道。”张仪本是寻个乐子,不想遭人了一顿的呛白与诅咒,心里这个不舒服,竟而出言不逊了。”
“小友不信可敢赌一把?”鬼谷子一下子也来了兴趣,看着愤怒的张仪问到。
“赌就赌,张谋怕你不成?”张仪被激怒了,高声说道:“只怕你半月之后不灵验便逃之夭夭了。”
“我要是逃了你只管找太学大夫邹成便好,你若输了用何作赌本?”
“在下愿意当街给您下跪赔罪。”张仪说到了这里再一次看了看鬼谷子:“若你输了哪?”
“席听尊便,只怕你输了时连下跪的时间都没有了。”
“您老这么大年纪了,我还真不敢把你怎么样,这样吧你若输了我就借你这卦帆一用。”
“可以,十五日为期咱们还在这里相见。”鬼谷子说着站起身来便走,小童儿连忙拾起那枚周钱揣进了怀中,扛着卦帆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母后的病情还是一样,如果不是还有一吸丧1存,真不敢想象那是个活人。告示帖出去七八天了,也有一些江湖术士与乡野医师前来疹治。整个坤元宫内如走马灯一样的换人,可她老人家还是昏睡如常,就连基本的新陈代谢都成了静止的状态。
“母后最爱听的便是`高山'`流水',可否请老夫子来抚琴一首,也许能唤起她的记意。”
小玉的一席话顿时让我与父王又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父王连忙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快去请辟雍院的邹大夫。”
今日的天空格外晴朗,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的乌云。梧桐树上的喜鹊如同开会一样齐齐的集聚在坤元宫的院子中。盛开的牡丹尽情的泛滥幽香与灿烂,邹夫子的琴声慢慢的轻述着,有几只蝶盘旋在母后的床前上下飞舞着。父王不识音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床上的母亲。她的一个手指在动,我麻木的看着那机器般的抖动,心中的喜悦之情也油然而生。
流水的叮咚之声,如同清澈湍急的山泉,有条不紊的敲击在山石之上。花儿绽放,流水叮咚,蝶儿飞舞,清风徐徐,人心荡漾,所有的美好就象是春风送暖,寒门及递,洞房花烛,久旱甘霖一般让人心展意舒。我已经进入了镜界,母亲的第二个手指再次的抖动了一下。
“动了,母后的手指动了。”小玉一声说,禁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掌。
“邹夫子快弹,王后有了反映。”父王也激动了起来,他急切的催促着。
嘭的一声响,古筝上的一根弦应声而断,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的死寂。母后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恢复了原样。
“为什么,琴弦为什么会断?”父王的声音近似乎了咆哮。
“知音者是聆听心声,老杇无能不能闹中取静,实属驾驭不当。”邹夫子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汗水,颓废的坐在了席子上。
“可否请鬼谷子来奏上一曲?”我信口而出的说道。
“琴圣到了洛阳?”邹成闻言显得持别激动。
“来了。”
“他在那里?”
“轩辕庙中。”
“上天有眼,王后有救矣?“邹成说完改坐为跪,慌乱的走拱手带叩头。
“夫子也认得王诩?”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连忙问。
“耳闻,鬼谷子已是半仙之体,怎知我等为国为民之疾苦?“
“雪儿即知此事儿,为何不早奉于我听?”父王怜爱的看着我,连忙的问到。
“鬼谷子乃闲云野鹤,怪异狂人,女儿实在不知他能有妙手回天之神功。”我低着头不敢想象这种事儿是个测字算卦之人所能解决的。
“唉!”父王叹了口气,挥手禀退了邹成与几伺候的太监:“你母与这鬼谷子虽是道俗不等同日语,但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