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听了父亲的话我心中不仅一愣，母后与那皓首老翁不会有什么故事吧？
“你别想歪了，他俩的年龄之差根本就不可能有感情上的究缠。”父王说到了这里，一下子感觉到了我就要嫁与燕公，面上一丝抽搐：“你母后还是弱小之时便有顽疾在身，面上粉豆体有疮痍，还时常一睡不起。三五日是家常便饭，十天半月的也有。这件事情大周列国之中人皆尽知。鬼谷子得到了消息，也专程前去诊脉。他说你母定是修道之中的一只活法器，若是修道必有大成。蔡公闻言知道你母的病有救了，连忙请他医治，并且许诺只要她身体健康便进山修道。鬼谷子给用了药，你母亲的病也真的好。不但病情痊愈还容颜大改，蔡公主的美貌一时之间传为了佳话。”
“那母后并未去修道啊！“
“当然没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有几个愿意隐于山林之中象个野人一样的修身养性，更何况那时闻风而来的各国公子都是青年才俊翩翩公子。”说到了这里父王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当时我也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我二人一见钟情终成眷属。”
“如此说来母后的病只有鬼谷先生能治了？”我的心中一动，看来有希望了。
“是啊！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到那里才能够找到他哪？”
“他就在洛阳，前几日还进宫了一趟。“玉儿嘴快连忙接过了话题。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父王先是一愣，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喃喃自语道：“想必是那王诩还不死心啊？”
“此话怎讲？”
“不然他为什么一来你母后便病倒了哪？”
“他进宫是听到了苏秦的琴声。”
“苏秦的琴声，他本是一代琴圣怎么会对苏秦感兴趣哪？”
我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他妈的真秽气，怎么又遇上了这个秦狗。”公子双看了眼迎面走来了公子印，脸上露出憎恶之色。
“要不要小的们去敎训他一下。”身边几个已经换了便装的武卒讨好般的凑到了主子身旁，气势汹汹的说。
公子双点了下头，然后扭脸向着路边的一处小铺里走去。魏国败了，损失了八万武卒不算，当然还搭上了统治七十余年的河西沃地。父王已经气的吐血，大魏因此也一落千丈。看到了气宇轩昂的秦公子印，他恨的牙根直痒痒。
公子印当然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敢向他寻衅滋事，正行之间却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挡住了去路：“两位壮士有何贵干？”
“看你不顺眼，怎么着。”本来就是寻衅，根本就没那么多废话，一个武卒话音刚落，另一个武卒抬手就是一拳直奔公子印的面门。
公子印猛然见那碗大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不慌不忙的一闪身躲过了拳锋，伸手在那武卒的腋下一探臂五个手指死死的抓住了肩头，一挺身用肩头别住了他的胳膊，浑身一用力只听的咔嚓一声响，那大汉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胳膊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另一个武卒见同伴着了道，伸手从腰间拨出了佩刀，斜肩带背向着公子印砍去。公子见状一阵的冷笑，向后轻轻的一跃。这时一个挑担的樵夫抡起了一担柴狠狠的砸在了武卒的身上。
公子双隔着门将外面的经过看了个仔细，他没有想到平时软弱无力的公子印会那么膘悍，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还有人保护。看来自己低估了他，他不能出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死一残的两个兄弟倒在了当街之上。
魏国败了，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张仪的心在突突直跳。这时他想到了那个算卦的老头，神人哪！从他那里能否会得到一些信息哪？邹夫子还在咿咿呀呀的吟诵着尔雅，可他的心早就飞出了天际。他克意的咳嗽了一声，从书桌前坐起向着外面走去。
一出了辟雍便见到宫门外站了许多人，苏秦，他一下子愣在了当地。每天这时节他该在市集的书摊，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连忙凑到跟前。
“这位学子要揭榜，”旁边已经有人开始起哄：“治好了国母的病那可是功劳一件，得田一井、金十两还加了上大夫一职啊！”
“就是啊！你天天在街上卖字，要是医好了国母的顽疾，那可是一步登天啊！”
“苏兄你要干什么？”张仪一见苏秦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挤到了他的身边。
“张兄，我要为国母诊治。”
张仪诧异的看着苏秦：“你懂医理？”
苏秦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能医好国母的病？”
“这…。”苏秦被张仪一问顿时呆在了那里。
这时突然一阵的狂风，帖在墙上的告示已有了几日，早就有了跷边的地方，经风儿这么一吹哗啦一下掉了下来。苏秦就在告示前，下意识的伸手一接。
看榜的两个士卫一见榜落在了苏秦的手中，二话不说一边一个架着苏秦就象宫中走去。
苏秦更加的沉默寡言了，他缓缓的来到了母后的床前。即没有诊脉，也没有问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瓶，倒出几颗药丸递到了我的手中，由我为母后服下：“可否借公主的御琴一用。“
父王与小玉都傻傻的看着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只能照办，吩咐梅花将琴搬至了母后的榻前。
苏秦从怀中取出檀香一块放入了香炉之中点燃，又在水中洗了下手，随手弹起了《白雪》。虽是仲夏之季，听他曲起顿感到了一丝的冷意。曲未终《高山》再度响起，音律似那么的亲切，回旋是那么婉转。我仿佛闻见了花香、见到了蝶舞。母后的手指再一次的抖动了起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她看着弹奏的苏秦、忧郁的父王还有焦急的我与玉儿：“好睡啊！你们怎么都在了这里，苏子的琴意又提高了。”
“爱妻，你可急煞本王了。”父王一见母后睡来，一下子失去了礼，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泪水禁不住潸然泪下。
“我怎么了，不就是小息一时了吗？”母后懵懂的看着父王。
“一时？你显些就睡得了一世。”
“此话怎讲？”
“你已睡了一个月了。”
“怪不得梦中总是见到王诩先生，难道是顽疾反复，是先生招我进山修练了吗？”母后皱起了眉头，嘴里却是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难道爱妃也要弃寡人而去？”父王闻言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秦国使者姬遥、魏国使臣陈轸与燕大夫子髡前来拜谒王后娘娘。”屋里正说着话，刘公公接到了小大监的传话，连忙禀明了父王。
“王后刚刚醒来，身子微弱，告诉他们明日早朝上见。”
我知道逼婚的又来了，神情暗淡的看了苏秦。父王看了下我转头对着跪坐在母后榻前的苏秦：“苏秦救驾有功，按榜上言赏贤士田一井、金二十两。赐上大夫一职在朝堂之上行走。”
“谢大王恩赐，这些赏赐小人不敢接受。”
“此话怎讲？”父王顿时一惊呆呆的看着苏秦。
“晚生已经答应王诩上人，这边事儿完结便去云梦山修道。“苏秦连忙跪下请罪，并将头死死的磕在了地上。
我见他的肩头微微的抖了一下，知道了他更是不舍。心中一阵的刀绞泪水显些流了出来。三国求婚，若不是因为母后病倒，想必我早已经出嫁有倾了。强魏虽败，可仍是豺狼虎视与枕侧。悍秦多年都不来朝了，要不是因为我，想必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朝廷。
只有燕国到是年年进贡，特别是燕王（辈分应是九侯一层的）也年八的拜见一回，不过是借大周之名蚕食一下周边的小国。还好有强齐虎势耽耽的窥视着，才使得他稍微收敛了一些。
三家提亲的闹剧终于以我嫁了燕公而落下了帏幕，燕北之地荒凉之所，我实在不敢想象那里会是什么样子？七天后八月二十三起程。母后醒来的喜悦之情很快被我的这一恶耗给笼罩进了阴霾之中。接下来便是燕国送来初聘礼、礼服，当然还有燕国的储君、那个跟父王岁数差不多的姬哙。自己很快就要成了他的继母，这是个多么可笑的事情。更加令人可笑的他当众给自己下跪：“母后大人在上，请受儿臣姬哙一拜。”
我连忙以袖遮面：“请起！”
“回燕的一切配奋全部完事，请母后验看可有不适之处？”他的眼神色迷迷，总有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不用了。”我实在不想与之做更深的交往，随即一挥手：“你下去吧！”
姬哙先是一愣，马上又反映了过来：“今晚大周天子要宴请我们，介时公主可否参会。”
“我还有事儿，恕不奉陪了。”说完让梅花放下了珠帘。
“你的儿可不是善类啊！”小玉在一旁插混打趣到：“试想他都这般年纪了，燕公又能活几年哪？介时这个姬哙…。”
小玉没有往下在说，可我明白她的意思。一想到那燕北之地，心中便一阵的苦楚。
公主下嫁的仪仗队终于由宫门缓缓的驶出，苏秦在了太学门前当街跪下。他选择了在这里跟心上人辞别的仪式，一个精致细长木匣，一把已经残破不堪的古筝，当然还有一碗酒。
“什么人敢挡鸾驾？”姬哙由鸾驾的后面骑马到了队伍的前方。
“大周轩里苏季子特向公主进拜！”苏秦跪在地上也不抬头，将酒端起举过头顶。”
“苏季子、就是医好王后顽疾的苏秦？”姬哙刚要发怒，梅花由鸾驾中走出在他的身前耳语了几句：“问他有什么事儿？”
梅花连忙来到了前面：“苏公子当街拦驾所为何事？”她明明知道是来送行的，但过程必须要走一下。心中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苏秦做出一些鲁莽之举来。当街拦凤驾是要处以杖毙的，那样也间接的连累到公主的。
“草民知公主远嫁燕地，一路千山万水甚是辛苦。还有燕地天寒地冻荒芜凄凉，此一去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返回故土。故而献上木剑一柄、家乡米酒一杯，也算吾与之师生一场之意。还有贱民连夜谱词一阙、编曲一首想弹唱与公主听。”
“这…“梅花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姬哙。
我缓缓的由一辇车上赱了下来，远远的便见到了苏秦跪倒在队伍的前面：“摆席奴家要听苏子的歌乐。”
“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听一草民之残曲贱呤似乎不太和乎咱大周的规矩啊！”姬哙听到了我的吩咐连忙阻止到。
“他是我师，为徒送行即便有冒失之罪也能原谅。“我淡淡的回了一句，苏秦敢冒死送行，我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吗？人有了这种心里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就有什么快说吧！我们也好早些赶路。”姬哙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勉强应允。
“苏子当街冒死为徒儿送行，此志当为徒之概模，仅此当受姬雪一拜。”我为苏秦之举甚为感动，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下去。
“多谢公主的抬爱，某乃一介平民承我王鸿恩得此一役，实不敢以师为骄。今公主远嫁燕地特献家乡劣酒一杯，使主上一路顺风。”苏秦跪地陪公主对拜一礼，然后将酒献上。
梅花接过酒来，递到了我的手中，我颤抖着接过了季子的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我第一次感到酒会这么的甘甜，这是故乡的水，更有着故乡人们的辛勤。我不敢看苏秦的脸，他深深的将头埋在了地面。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会是什么心情，火烧、刀割、盐盐…。酒咽下，泪水终于禁不住流了下来。
苏秦知我喝了这杯酒，双手捧起了那只木匣：“记得第一次与公主相见，您曾问及我为什么要背着一把木剑，而且要剑柄冲下。当初草民回主上一是为了杀心，二是为了天下平安。其实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劝人向善的格调。今天苏秦要告诉天下所有的人，为什么要倒背着木剑哪？其实只有一个道理，放下屠刀、休身养性。古人有言让三分不是软弱，强三分不为英豪。利剑杀人心不死，钝刃高悬戒己心。自从盘古至今，满满的杀戮谱写了篇篇的血泪，温欣的恩泽又曾几何时。公主即称吾师，将成燕之国母。如有怜民之心当思燕民之意，解天下黎民之苦。”
“雪谨记先生之言。”说着接过了那只木匣，回道递于了梅花：“取我的琴来。”
梅花连忙将木匣送入了车中，又取来了我的古筝。
“先生连夜为我谱得一曲必洗耳恭听，看您的琴已旧，故将我的器物赠予先生。见琴如见哀家，也算个念向吧！”
“多谢公主厚礼。”苏秦埋头举手接过了琴匣，然后又拜了三拜。由怀中取香一柱焚燃，然后将自己的琴摆正。这时他才抬起头来，浓密的眉毛凝成了两座春山，一头乌发溜光锃亮，想必是精心的梳理了一番。他先是起了个云手，未曾弹奏口先开：“周起止、七百载，”乐声终于响起，轻声慢随：“礼乐裂、民不言。臣意运程千里兮！条条荆棘漫漫。生送徒、终为燕，路遥遥、水潺潺。泽蟒林虫险生兮！恐无余，难相见。今辞众、别母父，香驾起、撵心脾。主心之痛兮与吾同，雏燕飞去兮声声惨。”
琴声的低沉，歌声的悲哀，我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张仪站在了人群中，听着一苏秦悲凉的歌声，就连一旁的公子印都流下了泪水。
“反了，真真是反了。今天是大周公主和亲的好日子，竟让这贱民败了兴致。大周的礼法何在，列国的颜面何在。”本来没有娶成美人的公子双一见苏秦这般，顿时气极败坏的高声喊到：“来人哪！还不快将这个疯了子轰出去。”
见仪仗的侍卫要上前，公子双连忙上前拦住，冲着他说：“魏公子未免太心急吧！苏季子做为琴师送徒儿一程，于情于理也不为过，你要做甚？”
魏国新败，气势上自然便输了一层。姬哙见苏秦与姬雪并非师生那么简单，刚要上前发做，见秦公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又忍了下来。而那边的苏秦并没有因为这边的吵闹而停止，仍然高声唱到：“出燕山、至北海，迢迢万里兮！山河险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