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北伐战争中的周士第

1925年11月21日，叶挺独立团在广东肇庆成立，铁甲车队全部被调到叶挺独立团作为骨干，并提级使用（即士兵升任班长，班长升任排长，排长升任连长），周士第为第一营营长，两个月后任参谋长。

在组建独立团期间，周士第积极协助叶挺开展军政训练，支援高要领村的农民运动，并奉命率领第一营开赴西江下游的新会、江门，支援那里的农民请愿和剿灭江门匪巢的战斗。

1926年5月1日，周士第率领第一营，奉命从江门开赴广州，与叶挺所率领的独立团所部在广州会合。在广州受到周恩来同志的亲切接见，并作了北伐动员后，作为北伐的先遣队开赴湖南，开始了举世闻名的北伐战争。

周士第在北伐的首战中，积极协助叶挺，与叶挺分路合击敌人，取得了首战大捷。

当独立团于5月31日到达湘南时，便接到刚归附广东国民政府，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的军长唐生智急电：“综合各方报告，判断敌即日必行总攻，安仁兵力单薄，贵团务速赴援。”6月1日，叶挺命部队（缺第一营，第一营由参谋长周士第率领，奉命为国民政府押运枪支弹药送给第八军）冒雨强行军，昼夜兼程，于6月2日晚赶到安仁，与第八军第三十九团团长张国威会晤。

周士第所率的第一营夜行日宿，防备敌人半路偷袭，终于于6月2日安全地将押解的国民政府送给唐生智的枪支弹药在郴州点验移交后，于6月3日赶至安仁与叶挺会合。

叶挺与第八军第三十九团团长张国威、参谋詹筠松会商后，知事态严重，立即先派出第二营开赴渌田协同第三十九团第二营防守；派第三营到龙家湾；还派出一个连到黄茅铺。正当张国威团长和詹筠松参谋盛情宴请独立团连以上干部时，叶挺突然接到第二营营长的紧急报告：“敌二千余向渌田阵地进攻甚猛，职营已全部加入战斗。”同时又接到第三营营长从龙家湾发来的战况报告：“职到龙家湾时，即派第八连赴黄茅铺，协同第三十九团第一营警戒。当第八连到达时，敌千余来犯，第八连已占领阵地抗击，第七、第九连赴援矣。”叶挺只得对张团长和詹参谋说：“敌人主力已来进攻，这次战斗关系安仁得失，安仁得失又可影响衡阳得失，我立刻率直属队和第一营赴前方作战。”他们只得表示同意，并说：“本团第二营和第一连均请叶团长就近指挥。”

叶挺回到团部后立即召开党支部干事会，强调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又是北伐先锋队，我们不但代表革命军，而且代表中国共产党。这是我们北伐中的第一仗，我们一定要打胜。”会议决定：派参谋长周士第率领侦探队、担架队（有武装）、第三连到渌田方面增援；叶挺率第一营（缺第三连）、机枪连、通信连（有武装）、特务连到龙家湾方面增援，并预定于次日拂晓集中兵力由黄茅铺、渌田之间出击敌人。独立团已先期派第二营赴渌田协助友军第三十九团第二营防守。

3日黄昏，他们分别由安仁出发向目的地进发。当时大雨滂沱，道上泥泞，路十分难行，所幸有当地熟悉道路的农民带路，才克服了雨夜急行军的困难。沿路遇到很多友军（第八军）纷纷后撤。有的人就劝说第三十九团后退的官兵赶快回到前线，但他们大多坚决不愿返回前方。叶挺唯恐引起冲突，影响与友军的团结，便下令对友军退回后方者，一律不准阻止。叶挺在途中接阅第八军第三十九团营长王东原致张团长的报告：“敌二千余向渌田阵地进攻极猛，团第六连先退却，至阵地被敌冲破，职营已退出阵地，但第四军第二营仍在死守。”同时，叶挺接到第三营营长报告：“职营现与敌激战中，但友军第三十九团第一营退却，第八连被包围，三个排长均受伤，士兵也伤亡甚多，现仍死守黄茅铺一带高地，请速增援。”我第二营营长也向叶挺发来报告，谓敌人攻击甚猛，战至下午7时被敌人包围，但仍在高地上与敌人对峙。周士第率部在渌田与敌人战至晚上10时，向叶挺报告：“今日谢文炳部两个团进攻渌田甚猛，第二营仓促加入友军阵地。友军退却，阵地多半被敌占领，并抄到我第二营右侧背，故第二营不得不将阵地移到渌田南端约四百米达处一带高地与敌人对峙。现敌又有一部抄到第二营右侧，职已派担架队接第二营右侧向敌警戒，第三连、侦探队为预备队。”

周士第和叶挺分别率领的部队坚守至4日凌晨4时，从敌人两部的结合部薄弱之处发起总攻，把谢文炳和唐福山两部共六个团打败，并一直追击至攸县，占领了攸县县城，取得了北伐战争的首战大捷。

这一胜利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粉碎了敌人进攻第八军，占领湘南的计划，解救了第八军的危机，稳定了湘南的战局，提高了国民革命军各军对北伐胜利的信心，更加鼓舞了各处工人、农民、学生参加北伐的热情，更加提高中国共产党的威信。”这一首战大捷，是周士第与叶挺同志共同指挥，并由他们两人挥师分兵合击所取得的。周士第与叶挺立下了北伐战争的头等大功。

在北伐的一路搏杀之中，周士第作为独立团的参谋长，有时在叶挺身边为叶挺出谋划策，积极协助叶挺指挥各个战斗、战役，有时又在前方独当一面，指挥一线部队与敌人搏杀，让叶挺在指挥所冷静地考虑全局，从大处着眼，寻求战斗的胜利。他们相得益彰，战平江，夺汀泗，取咸宁，占贺胜，攻克武昌城，一路杀出铁军的军威，使独立团成为铁军铁拳头。

在惨烈的武昌攻城战斗中，叶挺独立团牺牲了许多官兵，第四军对武昌由攻城改为围城，采取围城战。叶挺独立团担任通湘门一带的围困任务。叶挺与周士第商量，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把缴获来的一列铁甲车修理好后，开到通湘门附近，掩护坑道作业攻城。由原铁甲车队队长周士第率领铁路工人把一列铁甲车从徐家棚车站开到湖西边铁路上，独立团原铁甲车队队员与铁路维修工人一起用数日的工夫以钢板和沙包把铁甲车装备得更坚固，以侦探队、通信连和一个机枪排（两挺重机枪）配备在铁甲车上。在独立团中和动员安源煤矿工友数十人帮助挖掘地道。叶挺亲自摸到城墙边侦察地形，决定在通湘门车站附近开坑道口，坑道中挖出的土倒在土坑里或湖里，以免敌人发觉；在通湘门附近构筑工事和铁丝网，以加强铁甲车的防御。然后叶挺在南湖独立团指挥部遥控指挥，现场由周士第指挥，又派出第三营位于通湘门车站南面，协助侦探队、通信连、机枪排掩护地道作业。他们冒着敌人机枪的密集扫射和炮火的猛烈攻击，日夜轮班作业，终于完成坑道作业，准备攻城。

敌人获悉后，派出敢死队3000多人在通湘门城楼上机枪和炮火的掩护下，向独立团作业阵地扑来，独立团官兵英勇抵抗，敌人的火力毁坏铁甲车，他们就趴在铁甲车底下抗击敌人，但终因寡不敌众，敌人火力又异常猛烈，铁甲车已不能继续坚守，于是，周士第指挥侦探队、通信队、机枪排和工人撤退到金风嘴附近待援。敌人继续向南湖（独立团团部驻地）进攻。当敌人冲出城时，叶挺就先令近前的机枪连、补充连跑步到南湖以北的长虹桥附近占领阵地，抗击敌人，掩护各营展开，以通湘门为目标向敌人攻击。第二营由南湖向梅家山、通湘门攻击，第三营由莲溪寺向通湘门攻击，侦探队、通信连、机枪排和工人由金凤嘴反击，第一营向中和门南面街道之敌攻击，激战约一小时，将敌人击退。独立团各部均向通湘门方向追击，城内敌人唯恐独立团乘势攻入城内，便把通湘门关闭。冲出城外之敌不能退回城里，大部被独立团俘虏、缴械。后来有一部分安源工人也参加了独立团。

1927年4月，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汪精卫的武汉国民政府与蒋介石的南京政府分道扬镳，武汉国民政府继续北伐到河南讨伐奉系军阀张作霖的部队，武汉国民政府自称这是第二次北伐。那时，叶挺独立团已被改编为第四军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周士第任团长。叶挺则留守武昌，任卫戍司令。

如果说第一次北伐时期，叶挺独立为其所在的第四军赢得了“铁军”的称誉，叶挺独立团成为铁军铁拳头，是由叶挺所指挥，周士第所配合共同取得的话，那么第二次北伐的第七十三团所取得的战绩，就是周士第指挥所取得的了。

4月20日，周士第奉命由武汉出发，率第七十三团到达河南驻马店一带，掩护各军集中，第七十三团所在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二十五师也在月底到达驻马店。周士第的第七十三团作为这次北伐的先头部队，对掩护北伐军各部在河南驻马店的集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此时，平西方面之敌有向驻马店进攻的迹象，上蔡方面也发现了敌人，驻汝南之第四十一军军长段国璋原是一个小军阀，混进革命队伍后被武汉革命政府收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一军。在继续北伐的计划中，原拟派第四十一军由汝南向上蔡地区进攻敌人。鹤山明港一带土匪与敌人勾结，经常破坏铁路，阻挠我军交通运输，致使北伐军后续部队未能按期集中。在此种情况下，第二十五师师长朱辉日发生动摇，拟由驻马店撤退。但遭到第七十三团团长周士第的极力反对，其反对的理由是：如果由驻马店撤退，不但不能完成掩护北伐军集中的任务，而且影响武汉人心；敌人如果向驻马店进攻，我们是可以把他们打败的。周士第力挽狂澜，他劝说朱辉日后，朱晖日才坚定起来，令各部在驻马店及其附近连夜赶修工事。周士第指挥第七十三团则坚守驻马店，因此完成了掩护北伐军在驻马店集中的任务。

5月上旬，北伐军第四军的第十二师，第二十五师的第七十三、第七十四团（第七十五团留武汉担任警卫），第十一军的第十师，第二十四师的第七十、第七十一团（第七十二团留武汉担任警卫），第二十六师均已集中在驻马店一带，其战斗任务是向上蔡进攻。

敌人是北洋军阀三大派系（奉系、直系、皖系）中最强大的奉系军阀张作霖的部队。奉军第十一军赵恩臻之步兵第六、第十二、第四十六旅三个旅（每旅三个步兵团），骑兵一个团，炮兵一个团。北伐军定于5月14日发起总攻击。汝南第四十一军已公开叛变，由第二十六师监视该敌。

14日下午，两军大战于上蔡，第二十五师在向上蔡进攻时所遭遇的敌人是敌第十二旅旅长富双英部，战至黄昏，敌人退至城内及城郊。15日，敌人反攻，被我击退。第七十团已占领上蔡以北20余里的西洪桥，第三十六团也占领西洪桥以东的水寨。

16日，敌第四十六旅从东洪桥方面进攻，企图与上蔡富双英部打通。一直固守在西洪桥的第七十三团被调往东洪桥方面增援。第七十三团被调往东洪桥后，敌人的第六旅及骑兵团、炮兵团又马上转向西洪桥方面进攻，也是企图与上蔡之敌打通。战斗异常激烈，第七十三团又连夜被调回西洪桥方面增援，回归第十二师师长缪培南指挥。

此时，北伐军遭敌人步兵、骑兵、炮兵的联合攻击。又遇北风大起，因北伐军面向北面，在北风的吹打下，尘土遮天蔽日，战士们不但不能瞄准，连睁开眼睛都十分困难。水寨方面之河坝已被敌人占领，北伐军守在寨子里。坚守在西洪桥一带之第七十团伤亡很大，第一营营长董朗（原叶挺独立团参谋）负伤后，仍坚持在西洪桥堤上指挥，第三营营长阵亡，营副也已负伤，有些连、排的连长、排长全部伤亡，由指导员（共产党员）指挥战斗，坚守阵地，政治工作人员（大部分是共产党员）身先士卒，伤亡很多。第七十团是利用河北岸河堤抵抗，是属线形阵地，易被敌人攻破。上蔡之敌和西洪桥之敌对北伐军形成夹攻之势，北伐军处境十分危急。

在这种情况下，于周士第眼里看来是软弱无能的第十二师师长缪培南拟派第七十三团一个营同第七十团固守西洪桥，其余均为预备队。这种被动挨打的部署被长期跟随叶挺而学会了许多战争艺术的周士第所察觉。在这重要时刻，又是周士第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向缪培南建议：只有让第七十三团由西洪桥出击，方为有效。缪培南因为他所指挥的西洪桥方面的第七十团、水寨方面的第三十六团和东洪桥方面的第三十四团，伤亡很大，手中无兵，因而不同意第七十三团出击。但是敌人的炮火越来越猛烈，第七十、第三十六团请求增援和补充弹药的报告不断送来。周士第再三提议：如不出击，西洪桥和水寨方面的阵地都很可能被敌人攻破，那样敌人很可能会直扑军部，与上蔡城打通，北伐军将处于更加不利的状态，总的战局也会发生变化，应让第七十三团乘此时机马上出击，才能挽回危局。形势已不容蹉跎。缪培南只得同意周士第的建议，让第七十三团出击。

第七十三团接受出击任务后，周士第立即召开了党总支会议，进行政治动员，号召党员、团员起先锋模范作用，在作战中坚决打击敌人，消灭敌人。他们纷纷表示要发扬叶挺独立团的战斗作风，有我无敌，有进无退，坚决把敌人消灭。

5月17日拂晓，周士第指挥第七十三团两千多人（那时部队经过整编，每营有四个连，人数比独立团时要多）由西洪桥出击。此时，敌人已进至西洪桥北段五六十米处。周士第所指挥的第七十三团充分发扬独立团时的死打硬拼的战斗作风，猛打猛冲，把这一带的敌人打垮。敌人的骑兵又从左翼冲来，因为第七十三团在南胡练兵时已专门学习演练过打骑兵和平原作战的战术，故敌人骑兵的进攻又被第七十三团所击退。接着，周士第挥师集中兵力向张庄、固村一带敌人的炮兵阵地和指挥所攻击前进，指战员们个个奋勇冲锋，战至8时许，占领了张庄、固村一带敌人阵地。至此，西洪桥方面之敌便全部被击溃。周士第指挥部队乘胜追击，俘获甚多。

由于第七十三团在西洪桥方面的出击成功，水寨、东洪桥方面之敌也于当日10时左右溃退。周士第挥师追击敌人到华坡镇以北时，接到缪培南的命令，要第七十三团停止前进，立即转向上蔡附近，另有任务。

缪培南十分清楚在汀泗桥战斗时，张发奎曾要独立团追击不得超过15里，独立团没有执行命令，继续向咸宁追击的事情。所以这次，缪培南就加了个“另有任务”。这样，就把第七十三团给钩住了。第七十三团不能继续追击敌人，因此，使北伐军失掉了良好的战机。狼狈溃逃的敌人得以从容退却，重新组织力量抵抗。

东、西洪桥战斗胜利后，北伐军主力继续北进，留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第七十四团和第二十四师第七十团围攻上蔡城之敌富双英旅及向汝南叛军段国璋部警戒（原监视段部的第二十六师已经调走）。第七十三团担任上蔡城东南方面的围攻任务。一天，段国璋部由汝南向上蔡方面进攻，周士第率第七十三团在上蔡南十里铺附近，将段国璋部全部击退。在周士第的威震之下，富双英又看到段国璋部已被击溃，北伐军正准备攻城，灭亡在即，便派人与北伐军接洽，愿意接受投降，于是上蔡城获和平解放。

上蔡和东、西洪桥的战斗，是第二次北伐的重要一役，这一战斗的胜利，奠定了继续北伐的胜利基础。6月1日，武汉国民政府的北伐军与冯玉祥所部在郑州会师。6月2日，北伐军第四、第十一军进入开封。至此，第二次北伐的第一期作战计划胜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