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物质文化丛书:园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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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野地

【原文】郊野择地,依乎平冈〔1〕曲坞〔2〕,叠陇〔3〕〔4〕林,水浚通源,桥横跨水,去城不数里,而往来可以任意,若为快也。谅〔5〕地势之崎岖〔6〕,得基局之大小;围知版筑〔7〕,构拟习池〔8〕。开荒欲引长流,摘〔9〕景全留杂树。搜根〔10〕带水,理顽石而堪支;引蔓通津,缘飞梁〔11〕而可度。风生寒峭,溪湾柳间栽桃;月隐清微,屋绕梅余种竹。似多幽趣,更入深情。两三间曲尽春藏,一二处堪为暑避。隔林鸠唤雨,断岸马嘶风。花落呼童,竹深留客。任看主人何必问,还要姓字不须题。须陈风月清音,休犯山林罪过。韵人安亵,俗笔偏涂。

【注释】〔1〕平冈:指山脊平坦处。

〔2〕坞:四面高中间凹下的地方,即山坳。

〔3〕陇:土埂。

〔4〕乔:高

〔5〕谅:同“量”,衡量。

〔6〕崎岖:山路高低不平。

〔7〕版筑:夹板中填入泥土,用杵夯实而筑的土墙。

〔8〕习池:习家池,一处历史悠久的郊野园,位于今湖北襄阳。

〔9〕摘:借。

〔10〕根:挖掘墙壁的根部。

〔11〕飞梁:凌空而架的桥。

【译文】在郊野选择园地,要依山利用自然的地形,如平缓的小山、曲折的山坳、层叠的土埂、茂密的树林,修浚要有连通的源头,河水要有横跨的桥廊,到城廓不过数里之遥,利于任意往来,若是这样,就十分称心如意了。规划布局要衡量地势的高低不平的程度,以决定地基的大小;围墙适宜泥土夯成,池塘可以仿照习池来构建。当开辟荒地时要疏引长流,当借物取景时要完整地保存杂树。墙壁的基底应填充坚硬的石头才足以支撑,同时防止水的侵蚀;将涓涓细流导入池水,可以凌空架设渡槽。初春寒风料峭的时候,在溪湾柳林间栽种桃树;夜晚星疏月淡的时候,在围绕屋子的梅花间隙里种植几株修竹。这样会多一些幽雅情致,更多出几分诗情画意。两三间书斋画室尽可收藏春色,一二处水榭凉亭是可以清凉消暑。隔着树林倾听呼雨的鸠鸟,断岸之处听马儿嘶鸣般的呼风。满园落花催促仆童打扫,幽深迷人的竹林吸引客人停留。客人随兴观赏无需主人陪同,甚至无需向主人报题姓名。郊野造园,必须展现风清月朗的自然韵律,千万不要犯破坏山林的罪过。风雅的人不会亵渎天然美景,只有庸俗的人才会醉心于信笔涂鸦。

理水

理水,指各类园林中的水景处理,如水的源头,池塘湖泊的大小与分隔,河流溪涧的长短与曲折,水面与倒影的设计,乃至水中植物、鱼类的养殖等,还包括水与园林所有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古典理水方法主要有两种。第一为“掩”,利用建筑和绿化将曲折的池岸加以掩映。除主要厅堂前的平台外,为了突出临水建筑的位置,皆可往前架空挑出水面,这样一来,水就宛如自下流出,打破了岸边的视线局限;还可以临水种植蒲苇,杂草迷离,给人以池水无边的视觉感受。第二为“隔”,陈从周在《说园》中谈到“水曲因岸,水隔因堤”,建造堤、廊、桥等将水面横断,再配置适当的植物,可增加风景的幽深和层次感。皇家园林大多是以一山一岛为中心,以水围绕,水面有聚有分,聚则水面辽阔,分则增加层次变化,并以此组织不同的景区。苏州园林则多以水池为中心,建筑围池而建,少有岛屿和桥梁。水中植荷花、睡莲、荇、藻等,或放养观赏鱼类,再现林野荷塘、鱼池的景色。水的处理不是孤立的,必须与山、建筑、周围的环境结合。理水的方法,重点在于意境,故虽有法,亦不能拘于法。

◎郊野地图示

明末以来士人最崇尚郊野墅园。山间村野,水边林下,和优美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清代的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曾称赞郊野地:“村在两山夹道中,园依山而无石,老树多极纡回盘郁之势。亭榭窗栏尽从朴素,竹篱茆舍,不愧隐者之居,中有皂荚亭,树大可两抱。余所历园亭,此为第一。”

处于郊野的士大夫宅园有泉石之幽、亭台之胜、花木之荣,不仅宜居,而且宜游、宜诗、宜画、宜聚,而这亦是文人士大夫建造园林的首选。

① 楼
  郊野地,最绝妙之处在于只需筑墙习池,开荒引流,理顽石,支小桥,修楼建房即可。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郊野建楼,若用作居住的,应小巧玲珑;若专供登高望远的,须宽阔敞亮;若用于藏书画的,则必须地势高凸、干爽透风。

② 庭院
  郊野之地,贵在自然野趣,因此庭院地面不可铺砌细方砖,屋顶露台倒是可以铺。忌在两根立柱当中的横梁与屋顶脊梁之间镶嵌斜向的支撑木柱,这是旧式做法,不太雅致。忌用木板隔墙,凡是隔墙必须用砖。忌在梁椽上描画花纹图案,如年久老屋,木色已旧,确需绘饰,必须由手艺高超的工匠操作。

③ 大门
  凡是进门之处,一定要稍有曲折,不能太直。房屋的前部必须有三根门柱,旁边再附一小间,能置放卧榻。朝北的庭院,不要太大,因为北风猛烈。

④ 室
  此处可作琴室,闲时可在此赏景作乐。古代有些人会在琴室的地下埋一口大缸,里面悬挂铜钟,用此与琴声产生共鸣,但是这不及在楼房底层弹琴的效果。因为上面是封闭的,声音不会散;下面空旷,声音也透彻。或者设在大树、修竹、岩洞、石屋之下,地清境净,更具风雅。

⑤ 石阶
  门前石阶,最好在三级到十级之间,一般来说,越高越显得古朴,但是要用有纹理的石头剖开制成。可在石阶缝隙里种上一些沿阶草或者野花草,枝叶纷纷,披挂在石阶上,别有一番风趣。

⑥ 草木
  庭院中的草木不可过于繁杂,也不可随处种植。应该让它四季更替,即可景色不断。但是,桃、李不可植于庭院,只宜远望;红梅、绛桃,只是林中点缀,也不宜多植。

⑦ 池塘
  湖、池塘之中可放长一丈多、宽三尺左右的小船,有时湖面泛舟,有时停靠柳岸,月夜垂钓。用蓝布作船篷,两边伸出作檐,前面用两根竹竿支撑,后面固定在船尾。但需一小童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