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论圣名的传统

1. 所以，我的朋友，在《神学论》 [1] 之后，我现在要尽我所能来对圣名加以阐释。我们仍将遵循《圣经》的指示：当我们想要对上帝有任何言说时，我们“不应当用人的智慧的似是而非的言论，”而应当用“圣灵和大能”对《圣经》著述者的明证来确立真理。 [2] 通过此种大能，我便能以超乎言语与知识之上的方式达到一种统一，这种统一是我们靠自己的言语和智力的能力或行为所能达至的一切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因此我们不应该在《圣经》已经神圣地启示的信息之外，更诉诸有关那超越存在之上的神圣性的词语和概念。既然对超出存在者的不可知性是超出于语言、心灵，甚至存在自身之上的，对它的理解也应当是超越存在的。所以，让我们在《圣经》之光的引导之下，昂首远望、极目天穹，心中充满对神圣的敬畏；让我们汇聚于神圣的辉煌之中吧。只要我们信任《圣经》的无上智慧与真理，就知道上帝的事物已经按照各人的能力大小而被启示给每个人的心灵；圣善正是出于对我们的拯救的关切，而用有限的方法实现无法可测的和无限的东西。正如感觉既不能把握也不能感知心灵的事物，正如表象与形状不能包容单一的和无形的东西，正如有形体者不能触及不可触摸的和无形体的东西，同样真实无疑的是：诸存在者也被超乎存在之上的无限所超越，众理智被超于理智之上的“一”所超出。事实上，不可思议的太一是一切理性过程都无法把握的。任何词语都不能冀及无法言说的善、太一、一切统一之源和超存在之在。它是超出心灵的心灵，超出言说的言道，它不能由任何言谈、直觉、名字所理解。它存在，但其存在方式与任何其它存在的存在方式皆不一样。作为一切存在的原因，它本身超出存在，并且唯有它方能对何为真正的存在作出最具权威性的说明。

2. 正如我已经说的，现在我们不必害怕对这隐秘的超越之上帝运用词语或概念。我们只可用《圣经》所启示的。在《圣经》中，上帝已经仁慈地教导我们：对上帝的理解与直接凝视是存在者无法做到的，因为祂实际上超出了存在。许多《圣经》作者都会告诉你，上帝不仅是“不能看见的” [3] 和不可理解的，而且是“难寻难测的” [4] ，因为任何人都找不到踪迹以进入这无限者的隐秘深处。然而另一方面，圣善亦非完全不能为万物所知晓。它自身充沛地放射出一道坚定而超越的光芒，按比例地启示各种存在，从而吸引神圣的心灵向上，进入所容许的对上帝观照，分享神性，以及与上帝相像。这就是正当与合宜的努力所产生的结果。这些人并不冒险尝试那不可能的对上帝的斗胆窥视，因为这超出了人应得的份额之上。他们也不被自己的自然癖好所牵引而向下坠落。不，他们朝着照亮他们的光芒所指引的方向，坚定不移地上升。他们的爱与他们得到的光照相称；在爱之中，他们飞升，虔敬地、聪慧地，充满一切圣洁。

3. 我们在我们所去之处受到统治一切天体秩序的神圣等级的神圣命令的支配。我们的心变得谨慎和圣洁，我们对隐于思想和存在之外的奥秘竭诚礼拜。我们明智地静默不言，荣耀那不可表述者。我们被提升到《圣经》的明亮光芒之中，在其光照之下，在我们的存在被改造成与赞颂之歌一致之时，我们以我们所相称的方式看见了神圣之光。我们的赞美歌回响着，我们赞美那一切神圣启示的丰沛源头，祂在《圣经》的神圣道说中向我们传达了祂自己。比如，我们知道了祂是万物的原因，祂是起源、存在和生命。对于那些迷失者，祂是召唤：“回来吧!”祂是使迷失者重新站立的力量。祂把他们心中蜕化毁坏的上帝的形象重新擦干净，恢复起来。祂是在渎圣的浪头中颠簸的迷失者能求助的神圣稳定点。对于向祂提升者，祂是向导；对于心灵被照亮者，祂是启蒙之光。祂是被完善者的完善之源、被神圣化者的神圣之源；是那些转向纯一者的纯一性原则、是统一为一者的统一点。祂超越于一切实存，是一切泉源的源头。祂充沛而宽宏地尽可能给出一份祂的隐秘奥秘。

总而言之，祂是有生命者的生命、存在者的存在，是一切生命和一切存在的泉源与原因，因为祂的善使祂令万物存在并运行。

4. 我们从《圣经》中知道了所有这些玄妙道理，你会发现《圣经》著述者关于圣名所说的富于启示的赞颂，都与上帝的仁慈作为有关。因此，所有这些《圣经》的话都是在称颂上帝，把祂描述为单元者，因为祂具有超自然的单纯性和不可分割的统一性，祂的统一力量令我们走向一体化。我们这些本来四分五裂的众生，便在祂的引导下聚集起来，进入与上帝相像的“一”，进入反映上帝的本相的统一。

他们还将祂描述成一种三位一体，因为超越的丰饶性使祂能显示为“三种位格”。这就是为什么“天上地上的各家都是从祂得名”。 [5] 他们还称祂为存在的原因，因为祂的善使祂运用自己的创造力将万物召入存在；祂被称颂为智慧的和美好的，因为本性保持不坏的存在物充满了神圣的和谐和神圣的美。不过他们尤其称祂是对人类的爱，因为祂在自己的一种位格中真正地取了我们人的本性，并从而召唤人从其低下状态向祂上升。以一种言语难以表达的方式，耶稣的单纯性变成了某种复杂者，无时间者占据了一段时间段；祂的本质结构没变也没乱，这位完全超出世界秩序的耶稣却进入了我们人性之中。

我们在充满圣灵的导师的隐秘传统——这一传统与《圣经》一致——的引导下，进入到这神圣的启示之光中。我们现在尽我们最大的能力把握这些事，尽管它们对我们呈现时是包裹在那对人的大爱(者)的神圣帷幕之中，而《圣经》与教阶传统对此是用来自感觉领域的东西遮蔽心灵的真理。所以，超越者被围裹在存在的词句中，无形无状者却显得有了形状，而且诸多象征符号被用来表述那本是毫无意象的、超自然的纯一者的各种属性。但是总有一天，当我们成为不可毁坏的和不朽的，当我们最终得到了那至福的财富：与基督相像，那时，就会像《圣经》上说的，“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 [6] 在无比圣洁的凝视中，我们将为灿烂地照耀我们的上帝的景象所充满，就像祂在神圣的改变形象时照耀祂的门徒那样。 [7] 我们会等到那一天，我们的心将离开情感和尘世，我们将从祂得到光的概念恩赐，我们将会以一种我们无法知道的方式而与祂合一，我们的理解在无穷的幸福中#*x35F3;#*x35F3然若失，我们将被祂炫目之光所击中。十分神妙地，我们的心灵将要和上天中的心灵相像。我们将要“和天使一样，既是复活的人，就为上帝的儿子。” [8] 这些是《圣经》的真理确证了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运用所拥有的合宜象征符号来谈论上帝的事物。我们借助这些类比，便被提升至心灵景象的真理——这真理是单纯的，是一。我们撇下我们关于神圣者的一切概念。我们让自己心灵的工作停下来，并且在合宜的范围内接近那超出存在之上的光芒。在这里，以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方式，预先存在着一切知识的目的，它是理智与言说都无法把握的，也是完全无法被沉思的，因为它超出一切事物之上，它全然超出了我们认知它的能力。它以一种超越的方式在自身中拥有一切自然知识和工作的界限。同时，它是由一个超出一切宇宙心灵之上的无限权能所建立的。如果所有的知识都必然是关于存在者的，并限于存在物的领域，那么，超越存在者亦必超越知识。

5. 那么，我们怎么还能谈及圣名？如果超越者超出所有言说与所有知识，如果祂居于心灵和存在的领域之上，如果祂包容并限定、容纳并预知万物，自己却不为它们所把握并超出任何知觉、想象、意见、名称、言说、理会或理解，我们如何能谈及圣名？如果神主高于存在并且不可言说、不可命名，我们如何能进行此事？

我在《神学论》中说过，我们既不能讨论也不能理解太一、全然不可知者、超越者、善自身——即拥有同样的神圣性和同样的善性的三位一体。我们也不能谈论和了解圣洁的天使如何与超越的、压倒一切的圣善的到来进行沟通的方式。这类事既不能谈论，也不能把握，除非天使才行，因为天使被以某种神秘的方式认为是与此相宜的。既然圣洁心灵与圣光的合一发生在一切理智行动终止之时，那么与上帝相像的、统一的心灵便尽可能模仿那些天使，通过否定一切存在来最合宜地赞颂圣光。人在这至福的合一中得到真正的、超自然的启示，从而发现虽然祂是万物的原因，祂自己却不是一件事物，因为祂以超存在的方式超越了所有事物。所以，对于上帝的超本质的存在——超越地存在的超越的善——热爱高于一切真理的真理的人便不会用“权能”、“心灵”、“生命”或“存在”的词句来赞颂祂。决不会。祂与这些完全无关：条件、运动、生命、想象、猜想、名称、言谈、思想、概念、存在、静止、居住、统一、界限、无限、存在的总体。然而，既然祂是善的基础，祂无所为便成为万物的原因，那么你如果要称颂这神圣的、仁慈的上主，你就只能从所有创造物入手。祂在万物的中心，万物都在祂支配之下。“祂在万有之先，万有也靠祂而立。” [9] 由于祂，世界才产生并存在。一切事物都冀望祂。有理智和理性的生物通过知识而冀求祂，低级生物通过知觉冀求祂，其它一切则通过生命的激动和一切与其状况相应的方式冀求祂。

6.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神学家便用各种名字来称颂他——把祂作为无名太一来称颂。他们是称祂为无名者的，他们讲到至上之上帝在一次神秘的、象征的启示中曾责难那询问“何为你的名？”的人。上帝不使他得到任何圣名的知识，说：“你何必问我的名，我名是奇妙的。” [10] 这正是那奇妙的“超乎万名之上的名”， [11] 从而也是无名。此名的建立确实“超过一切名之上，不但是今世的，连来世的也都超过了。” [12]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赋予了祂许多名称，像“我是自有永有的” [13] ，“生命” [14] 、“光” [15] 、“神” [16] 、“真理” [17] 。同样还是这些智慧的著述者， [18] 当他们赞颂各种存在物的原因时，他们运用了从结果方面构造的名字：善 [19] 、美 [20] 、智慧 [21] 、我所亲爱的 [22] 、众神之神 [23] 、万主之主 [24] 、至圣者 [25] 、永恒 [26] 、存在 [27] 、永世的原因 [28] 。他们还称祂为生命泉源 [29] 、智慧 [30] 、心灵 [31] 、道 [32] 、知者 [33] 、拥有一切知识宝藏者 [34] 、权能 [35] 、强大的、万王之王 [36] 、比时间古老的 [37] 、不会变老亦不会改变的 [38] 、拯救 [39] 、公义 [40] 、圣洁 [41] 、救赎 [42] 、万事中最伟大者，然而又在宁静的微风中 [43] 。他们说祂在我们的心中、灵中 [44] 、身中 [45] ，在天上地下 [46] ，虽然总在自身之中 [47] ，祂也在世界之中 [48] ，环绕世界并超出世界，祂比天高 [49] ，比一切存在都高，祂是太阳 [50] ，是星星 [51] ，是火 [52] 、水 [53] 、风 [54] 、和露水 [55] ，是云 [56] 、房角的头块石 [57] 、磐石 [58] ，祂是一切，祂又不是任何具体事物。

7. 所以，作为万事的原因复又超越万事，祂当然既是无名的，又具有一切存在者的名字。确实，祂统治一切，一切都围绕祂而运转，因为祂是它们的原因、泉源和命运。正如《圣经》所肯定的，祂是“万物之王” [59] ，祂完全应被称颂为万物的创造者和发源者，完全是它们的太一，是它们的保存者、卫护者和家园，是让它们向祂回归的权能；祂只要以一下不可阻挡的超然之举，便完成了这一切。无名之善并不仅仅是凝聚、生命，或完善的原因，并不仅仅从这种或那种神圣姿态获得一个名字，祂在自身之中实际上已经预先地拥有了一切事物——以一种并不复杂和毫不受约束的方式——这正是由于祂那单一的、创造万物的、神命的无止境之善。所以，赞颂之歌和赋予上帝的名字都是恰当地从创造的总体中得出的。

8. 这些由上帝普遍的或个别的行动，或由上帝的行动所施及者得出的名字，并非《圣经》作家唯一喜爱用于上帝的名称。有些名字还得之于在圣地或别的地方启示入门者或先知的灵象。为了各种原因，并出于各种动能，他们用这些名字去形容超出一切名字和一切荣耀的圣善——人 [60] 、火、宝石的形状 [61] ；他们还赞美上帝的眼睛、耳朵、头发、脸 [62] ，以及手、背后、两翼、臂膀 [63] 、背和脚 [64] 。他们还在祂四周放置了王冠、宝座、杯、调酒碗 [65] ，以及相似的神秘物件——这些我会在《象征神学》 [66] 中尽力加以说明的。现在我们还是解释上帝的概念名称，为此让我们收集《圣经》有关论述，并按我提到过的方式遵循它们的指导加以研究。在阶层体系的法则引导下，我们在研究上帝的完全之道时，须注意这些天国沉思的实行——预备见到上帝，并使我们的倾听圣洁化，以倾听对圣名的解释。正如神圣传统要求我们的，让圣洁者得到圣洁者，让它们远离未入门者的嘲笑。要么让我们尽力解救这些人，使他们改掉对上帝的敌视态度。

所以，我的好提摩太，你必须用神圣的命令卫护这些事，必须永远不向未入门者谈论或透露神圣的事物。 [67] 至于我，我祈求上帝容许我以圣洁的方式赞颂那不可言说与无法命名的上帝的仁慈与神圣的名，“求你叫真理的话总不离开我口。” [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