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大哥比我大四岁，很会照顾人。基本上我小时候是他带大的，因为那时候父亲厂里很忙，母亲为了帮他，就把我丢给大哥照顾。后来，阿超出生了，我稍微长大了一点，我和大哥就一起照顾阿超。”
“那你们兄妹三人的感情肯定很深啊。”莫顾微微感叹道，有那么好的一个大哥，却早早的去世了。
“是啊，不光我们，那时候爸爸妈妈的感情也很好。”顿了顿，她眼中沉浸在回忆中那抹幸福的光亮暗了下去，“但是后来，后来有一次，妈妈出去做生意，碰到了她以前的同学。那个男的对妈妈纠缠不清，有一次拉扯中正好被赶来的爸爸看到了。他很生气，觉得妈妈背叛了他，从那之后，两个人虽然表面上还是很恩爱的，但爸爸再也不许妈妈接触生意上的事，甚至都不许她出门。妈妈只要跟任何一个异性接触都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你爸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限制人身自由啊！”莫顾听了她的叙述，有些心疼。
“对啊，他怎么能这样呢。”韩罂粟自嘲的笑笑，语气轻快，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可妈妈很爱他呀，爱到愿意为他放弃自由，甘愿作笼中的金丝雀。你也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欲与男子一较高低的新时代女性，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只能替人打打工，做做饭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
“后来呢？”莫顾想听这个故事发展下去。
“后来？后来呢，有一天是阿超的生日，那天妈妈去幼儿园接他。很巧，幼儿园旁边就是我的小学，再旁边就是哥哥的初中，所以妈妈就领着我们三个一起去买了蛋糕和菜回家。”她轻轻咳了两声，“可是半路上碰到了爸爸。他本来对于妈妈出门没跟他说就很生气，当时看见我们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回家就更生气了，直接冲过来问阿超妈妈是不是带我们去见别的男人了。阿超当时被他吓傻了，偏偏给我们包装蛋糕的是个跟妈妈年纪相仿的大叔，阿超就回答了是。然后，咳咳，然后爸爸就开始对妈妈拳打脚踢，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
“就没人看见了上来劝阻吗？”
“那条路很偏僻，又在河边，平时很少有人走，但是是回家最快的一条路，我们平时都走那边。爸爸打得很凶，我只记得当时场面很混乱，爸爸在打妈妈，阿超在哭，大哥去拉架，我就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一切发生。”她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这些痛苦的回忆全都甩出去，“再然后，爸爸妈妈在打斗中，也不知道是谁搡了大哥一下，正巧他又站在河边，就那样掉到河里去了。爸爸妈妈听到大哥的求救声都停了下来，但他们都不会游泳，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甚至忘了报警。”
“我当时很着急，毕竟我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大哥带大的，然后我就跳了下去。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如梦初醒一般想到要报警喊救护车。”
“救护车来了吗？”
“来了呀。他们把大哥和我捞了上来。大哥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韩罂粟脸上一闪而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后来抢救无效，死了。”
莫顾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你呢？”
“我？我现在不是还在这儿好好的跟你说话吗？”她看了莫顾一眼，眼里带着自嘲的笑意，“我当时被捞上来之后，水呛到了肺里，后来虽然没什么事，但病根还是落下了，一有点什么事儿就咳个不停。”说着还摇摇头，似乎很嫌弃自己这副弱不经风的身子。
莫顾静静的听她说，不知道怎么出言安慰。
“很狗血的剧情吧？”韩罂粟又笑了笑，“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更狗血了。妈妈找了一个男朋友，结果那人还出轨我的老师。爸爸恨极了背叛，你说他如果知道，会不会恨的想杀了木成叔？”
“你、你......这话不能乱说。”莫顾被韩罂粟的口无遮拦吓着了，赶忙阻止她。
“莫警官，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韩罂粟突然说。
莫顾不知道，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回答。
“因为，咳咳，我觉得你很像我大哥。”莫顾一愣。“你们的眼睛里，”她直直的看进莫顾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希望。”
“我的名字好听吗？”她突然又问。莫顾被她这么快转移话题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好听。韩罂粟，我记得罂粟花的花语就是美丽。”
韩罂粟轻轻的笑起来：“你们还真是像啊，我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罂粟花还有一个花语，叫希望。当时我听了还傻傻地跑去问爸爸，他是不是把我当希望一样。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他说给我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和妈妈是初恋。我上网查了，罂粟花还有好多花语，还真有一个是初恋。”她的眼神慢慢暗下来，“当时听着还挺有那意思的，不过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啊。”
说完，不等莫顾反应，就站起身往外走。
“走吧，莫警官，送我回家吧！已经太晚了。”
莫顾抬头看了一眼天，确实不早了，自己没事，韩罂粟明天还要上课，要早睡。
等莫顾回到局里，看见李衿和周时正紧锁着眉头不知在争论着什么。看见莫顾走过去，就把自己跟调查员的的微信聊天记录给他看。
调查员找到了韩罂粟口中的那家店，跟店员说明情况后，店员一脸难色。他说自家店里的衣服，凡是顾客退还的，都要经过严格的检验和清洗，警察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线索留下来了，不过他愿意帮忙找找。他们根据监控找到了那天韩罂粟来退的那两件衣服，是根据清洗编号找到的，已经洗完收在库房里了。侦查员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洗得干干净净，连褶皱都烫平了，已经没有勘查价值了，就没有带回来。
“还真是良心商家啊！”李衿见莫顾看完哭笑不得地夸了一句某个良心商家。
“这条线索又断了，我们现在该怎么查？”周时皱着的眉头能夹死蚊子。
“死者那几个朋友那边松口了吗？”
“没有。也不知道在帮他瞒着些啥，这人都死，还有什么要藏着掖着。”
“算了，不要着急。慢慢查吧，总能找到真相的。”李衿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