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聘嫡女
六年前，邻水江都。
“哈哈，我赢了，这只金钗归我了。”江柳眠把金钗揣入怀中，王秀清一脸郁闷：“哎，没意思，都输光了。”
“秀清姐，我不要。”江柳眠把金钗递过去。
王秀清道：“算了，愿赌服输，再说我斗草一向不如你。”
君莫羡花间女郎只斗草，赢得珠玑满斗归。正是五月端午时节，江柳眠最喜欢的季节，天气爽朗，又能和秀清在一起踏青。王秀清和她自幼相识，比她年长一岁，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江柳眠双手托腮，十分羡慕：“‘刘家白水女儿慕’，秀清姐要嫁给刘家公子，可真是良配啊。”
王秀清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别说我了，今日是你的生辰，那金钗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不知江伯伯送你什么礼物？”
“好啊，”江柳眠笑着挠她的腋下：“原来秀清是故意输给我的，我爹还能送我什么，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无趣极了。”
“小姐，小姐，老爷叫你回府。”小芍过来唤她。
王秀清站起来：“快回家吧，他们肯定等着给你过生辰呢。”
江柳眠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好，那秀清姐，咱们回头再约。”说者，便随小芍回家去了。
“小芍，怎么这么着急，距离正午还有好久。”
小芍支支吾吾，似乎又难言之隐：“小姐，您回家就知道了。”
江柳眠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还没踏进家门，一个身影冲了出来，一把攥住她的手：“大姑娘，你可回来了。”
江柳眠轻轻把手推开：“你是何人？”
“我是这四里八乡的媒人，有大喜事。”
江柳眠一提裙子，跨过门槛，一进门，顿时傻眼，十几个箱匣都要把院子堆满了，父亲正坐在正堂和人商谈，江柳眠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跑过去：“父亲，怎么了？”
江父斥道：“真是没规矩，快来拜见侯伯伯。”
江柳眠微微施礼：“侯伯伯好。”
侯伯伯打量着她：“真是大方得体，怪不得犬子非她不娶呢。”
江柳眠秀眉一挑：“什么！”
江父知道女儿不知此事，便道：“知县大人，十分抱歉，今日是小女的生辰，怕是照顾不周。”
这位“侯伯伯”十分知趣：“来意想必您已明白，十日后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我看就把他们的事情办了吧，今天叨扰，我就先走了。”
江父亲自送客，待他回来，江柳眠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父亲，我不想嫁人，尤其是知县的儿子。”
江父一脸正色：“柳儿，婚姻大事岂是你能做主的，你已及笄，正是婚配年龄。那候知县家是多大的富贵，人家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嫁过去便能享清福了。”
江父自幼读书，三次科考均失利，后来索性放弃，捐了点钱，当了江都的一个小官。这候知县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大离规定，只有知县官员以上的宅院才能称之为“府”，其余的只能叫“家”。
江父从年轻时就想及第登科、光耀门楣，自己不行就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奈何第一个孩子便是个女儿，江柳眠的母亲自生了她后气血不畅，三年就过世了。江父的小妾第一胎也是个女儿，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这才“母凭子贵”，被扶正后，在江家愈发“强硬”起来。
这知县的大公子侯玉卿在江都更是有名，如果刘白水是“白月光”，那侯玉卿就是纨绔子弟，横行霸道，经常流连青楼，据传只要被他看上的女子就算已经婚配也要被他抢过去。
江柳眠怒道：“父亲，那侯玉卿是何人你不是不清楚，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嘛。”
“放肆，人家聘礼送来，是要聘你为正妻，你能攀上富贵人家，将来衣食无忧，要是生下儿子更能稳住地位，夫婿花心点又能怎样。”
江柳眠冷哼：“这么好的机会，怎不给妹妹。”
江父大指着她：“柳儿，人家知县公子点了你的名，非你不娶，十天后过门，人家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这亲你是想成也得成，不想成也得成。”说罢，拂袖离去。
江柳眠回房，呆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刚刚秀清还好奇她的礼物，这回可真是收到一份“大礼”。小芍在门口敲门：“小姐，吃饭了，老爷在等你。”
江柳眠不敢不从，行至饭堂，看见父亲为自己准备的生辰宴，满桌好菜，可她提不起一点兴趣。
“阿姐怎么了？”江桃眠只比她小一岁，坐在她身侧，拽她的衣袖。
江柳眠懒得理她：“没事。”桃眠嘟嘟嘴，拣起筷子，等待开席。
江夫人看女儿吃瘪，开口道：“哎呀，这还没嫁给知县公子呢，就摆起谱来了。”
江柳眠最不喜江夫人，不是亲娘总归是隔着几层，人家又生了两儿一女，说话有分量，父亲好多时候是很倚重她的。
江柳眠站起来，微微拱手，表面上的礼仪必须得做到位：“女儿不敢。”
江父知道女儿难以接受，赶忙清清嗓子：“今天是柳儿的生辰，都不许不开心，来吧，开席。”
桃眠、玉桥、玉枫有模有样地起立：“祝阿姐生辰快乐。”
江柳眠回礼，心中暗道，马上就要嫁给非人，自己还能快乐，江夫人倒是该快乐，少了自己这个“外人”，他们一家五口倒是一家人了。
即将到来的自己难以把控的命运，江柳眠根本吃不进饭，不到一刻钟，江柳眠就站起身：“父亲，女儿吃饱了，下午还要去秀清姐那一趟。”
江父看着女儿不情愿的样子，也不想训她：“去吧，早点回来。”
江柳眠一走，江夫人的笑容立刻敛去：“柳儿也忒不知好歹，多好的亲事，若不是桃儿年纪还小，我都想去提亲呢。”
江父怎不知夫人心中所想，提醒她：“是知县公子亲自点名娶柳儿，等桃儿长大，我自会给她寻门好亲事的，你身为当家主母，别在背后嚼舌根。”
江夫人道歉：“我知错了。”
江父转过头，给孩子们夹菜：“玉桥、玉枫，你们多吃点。”
江夫人暗讽：什么知县公子，她才看不上呢，她的儿子将来要科举，女儿要嫁给富贵人家，一个小小的江都知县，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