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婚曲
“小姐，江家大姑娘来了。”王秀清听到侍女通报，十分疑惑，今天不是柳儿的生辰，此刻她应该和亲人团聚啊。
不疑有他，王秀清道：“快请。”
话音未落，江柳眠已经踏了进来，脸色很差：“秀清姐，我受不了了。”
“怎么了柳儿。”
江柳眠一股脑把事情经过倒出来：“我父亲把我许配给了侯玉卿，聘礼都送来了，十日后便要成亲。”
“什么，那个知县公子！”绕是温柔如同王秀清也讶异极了：“江伯伯怎如此...糊涂，这侯玉卿的为人江都人尽皆知。”
江柳眠气鼓鼓的坐下：“谁说不是呢，父亲不知抽了哪门疯。”
“此事可有回旋？”
江柳眠蹙眉：“我看是板上钉钉了。”
王秀清比江柳眠年长些，看事情更透彻，她猜测江父多半是看上了知县的身份和家世，却毫不顾忌女儿地幸福。
江柳眠往绣台上瞟了一眼：“秀清姐，你在做嫁衣？”
王秀清脸色微红：“是啊，下个月便要成婚，我正准备自己的嫁衣呢。”
江柳眠走过去，仔细端详，上着红衫，下着褶裙，玉带垂落，璎珞装饰，浓艳逼人，满身喜庆，一针一线，都是秀清姐带着欣喜和期待绣出来的。
江柳眠轻轻地说：“好美，姐姐若穿上岂不是天女下凡。”
王秀清走过来，握住她得手：“柳儿，你容貌比我美上十倍，若你穿上嫁衣，定是惊艳四座。”
江柳眠叹了口气：“姐姐，再美得嫁衣也是个空架子，能和喜欢之人相守才是最重要的。”
王秀清从小是大家闺秀，父母俱在，上头有个哥哥，和江柳眠同为好友，但二人性格完全不同，她骨子里的温柔和顺从是父母宠出来的，这一点江柳眠完全体会不到。
王秀清劝道：“柳儿，不如你再劝劝江伯伯，你是嫡女又是长女，江伯伯怎么忍心。”
江柳眠咬咬牙：“我试试吧。”
王秀清沉吟道：“柳儿，你这么聪慧，如果嫁过去肯定能收住丈夫的心，再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侯玉卿也不敢太张扬。”
江柳眠怒道：“姐姐，怎么连你也如此，我自己婚姻不能做主也就罢了，你们还让我忍。”
王秀清上去牵她的手：“柳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柳眠一下子甩开：“姐姐，你是有了好归宿，便不在意我的感受了。”
王秀清急道：“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让我怎么说。”
江柳眠懒得解释，推门就走了，本想在秀清姐这里求得安慰，结果反而不欢而散。哼，她才不息事宁人，就算真的嫁过去也得让这个侯玉卿不得安生。
此刻正是申时，江柳眠不想回家，在街上闲逛，今日是五月端午，街上多是休闲之人，满街的人好像都言笑晏晏，独她自己沮丧不堪。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江柳眠买了个笋肉粽，热乎乎的，也不管别人，剥开吃起来，这粽鲜香入味，连同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哎，这不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嘛。”好巧不巧，侯玉卿正好路过，一眼就瞥见江柳眠。
江柳眠一看是他，立刻要走，侯玉卿拦住她：“柳儿，怎独自一人偷吃。”
说话竟如此难听，江柳眠怒斥：“你凭什么叫我柳儿！”
侯玉卿懒懒散散的说：“我叫我夫人的闺名，有何不可。”
纵使大离民风开化，可如此轻浮之人还是令江柳眠徒生厌恶。江柳眠定了定，恳求道：“侯公子，我们江家小门小户，怕是配不上您，不知可否退婚......”
侯玉卿第一眼看到江柳眠就惊为天人，没想到小小江都还有如此姿色，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倌人的不知强多少倍，心中不胜欢喜，特意求了父亲去江家提亲，还说要马上成亲。
父亲拗不过，果然去了江家，侯玉卿一想到十天后江柳眠就要成为自己的枕边人，简直高兴地要飞起来，他盯着江柳眠，专横霸道的说：“柳儿，你这夫人我是娶定了。”
江柳眠后退一步，侯玉卿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她从上到下打了个寒颤，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侯玉卿摇着扇子迈着方步，轻笑着离开，江柳眠却突觉毛骨悚然，想想这样一个人要和自己度过余生，她就觉得恶心想吐。夏日炎炎，暖风吹拂，江柳眠却如同掉入一个冰窟窿，手上的美食已经凉透，再好的美食味同嚼蜡，连同她的心也落入深渊。
江柳眠不是没憧憬过，秀清姐的幸福她看在眼里，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她也羡慕，但怎么自己就要配个吃喝嫖赌的花花公子，难道真的无法改变。
小芍见她久久未归，又来找她，小芍这丫头，从小便服侍自己，名字还是她起的呢。江柳眠喜爱芍药，尤爱浅白色芍花，家里种了一片还不够，江柳眠特意晾芍花茶、做芍花饼、在衣服上绣上芍花。江夫人喜欢牡丹，她却不苟同，牡丹大气圆润，芍花却独有味道。
小芍名为侍女，实则形同姐妹，她看到江柳眠晚饭也没吃，坐在屋子发呆，便道：“大小姐，那侯公子真想传闻中不堪吗？”
江柳眠没回答这个问题，她问道：“小芍，我该怎么办？”
小芍托着脑袋：“小姐，我也不知道。”
江柳眠看了她一眼：“是啊，你能知道什么，那侯玉卿是万万不能嫁，要不我逃婚....”刚说出来江柳眠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如此冲动的话也能说出来。
小芍也是一惊，左右看看，幸亏门关严了，被别人听到就完了：“小姐，你三思啊，那老爷怎么办？”
小芍点出了关键，江柳眠不得不考虑整个家族，自己走容易，父亲却要收拾烂摊子，不行不行，弟弟妹妹也会收到牵连。
江柳眠呆坐在床头，静静无言，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突然间，“啪”的一声，内室门被撞开，小芍叫了一声，江柳眠定睛一看，竟是父亲，
父亲怎会......好啊，原来隔墙真的有耳。父亲朝她走来，脸色十分阴暗：“柳儿，你竟要逃婚。”
一时冒出的想法被有心人听见，江柳眠解释：“我没有。”
父亲指着她怒不可遏：“还说没有，如果不是你妹妹听见，怕是明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吧。”
竟然是桃眠这个丫头趴墙根，可她并未听完整，江柳眠嘴硬：“父亲，我并非要逃婚，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亲女儿。”
江父气极反笑：“我不把你当亲女儿，我给你寻个高门子弟；不把你当亲女儿，我给你准备那么多嫁妆；柳儿，为父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体会不到。”
江柳眠简直无法理喻，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父敛了敛神情：“柳儿，既然你这么胡闹，那只能对不起了。来人，给我把小姐看起来，一步不准离开房间，10后直接上花轿。把小芍给我带走，送到桃儿那里，这几天谁也不许见她。”
江柳眠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大叫一声：“父亲！”
江父一挥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柳眠看着被关紧的大门，内心崩溃，她跑过去，敲着门大喊：“放我出去！”可江父的话犹如圣旨，没人敢给她开门。
喊了太多声直到声音嘶哑到再也说不出话来，两天的绝食也抵挡不过父亲的坚决，江柳眠认命了，就这样吧，自己这一生不过尔尔。
江柳眠掰着手指算日子，时间飞快，明天就要嫁人，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江柳眠心如死灰，一歪头就睡着了。
“小姐，小姐。”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附在她耳边说话。
“小芍？”
小芍轻捂她的嘴：“嘘，小姐，这几天家里一直办你的事，没空管我，我寻了个机会偷跑出来。侧门的守卫被我下了药睡着了，小姐快跑吧。”
江柳眠坐起来：“小芍，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吧小姐，我待会儿就回二小姐那，他们不会发现我的。”
虽然父亲强硬，江柳眠还是犹豫：“那家里怎么办？我一走，明日如何收场。”
小芍道：“小姐，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走，不走。
想了一刻钟，小芍催促：“小姐，快走吧，我陪小姐多年，希望您有个好归宿。”
江柳眠咬咬牙，下了决心，拿了几件珠宝和衣裳，找了个包袱，换上便鞋，对小芍说：“你赶紧回去，记住，这件事你完全不知情。”
小芍把一只雕花手镯放到她手中：“小姐，这是你送我的，不知再见面是何时，留个念想吧。”
江柳眠紧紧抱住小芍，如此真情，她无以为报，小芍抽泣道：“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绝不能辜负小芍的良苦用心，江柳眠悄悄走出内室，夜色已深，江家安静极了，走到侧门，果然看见两个睡熟的守卫。
“吱呀”一声推开门，江柳眠趁着夜色逃出了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