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改革先行，进驻地铁

1978年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极为关键的年头。这一年的12月16日，经过漫长接触和商讨后，中美两国终于宣布从1979年1月1日起建立正常外交关系，从3月1日起互派大使，在双方首都建立大使馆，结束了长达30年的不正常关系。两天后的12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彻底结束“文化大革命”，确定经济改革的方向。

一向触角敏锐的伍氏兄弟虽然对刚刚开放的内地市场特别留意，但万万没有想到，进取积极、灵活通达的表现，再次为他们赢来千载难逢的发展机会。中美两国既然建交，自然要相互往来，两国飞机直航则是重要一环。经过多轮谈判后，两国最终就直航问题达成协议，同意在1980年5月正式通航。但是，对于刚刚走出“文革”浩劫的中国而言，要求提供高质量的机舱配餐（俗称“飞机餐”），谈何容易。

为了维护国家尊严，经过多方努力后，中国政府克服了飞机及机舱服务方面的困难，但配餐一项则悬而未决。一开始，中国民航局曾接触日本及瑞士的航空公司，希望由他们提供配餐。但是，那时的日本和瑞士对刚踏上改革道路的中国态度傲慢，提出苛刻条件，计划最终搁浅。在香港新华社社长的推荐下，伍氏兄弟获得邓小平首肯，成为飞机配餐供货商。由此，美心集团展开了新的一页。

合作计划虽然得到邓小平的首肯，但推行起来还是困难重重。硬件方面如设备、厂房等的安排已令人绞尽脑汁，软件方面如商业法规及管理制度等同样令人煞费思量。由于当时还没有“中外合资”的概念，双方在毫无先例可循的情况下，一直未能签订协议，合作计划一拖再拖。

伍氏兄弟眼看时间不断流逝，中美通航迫在眉睫，自然心急如焚。最后终于得到当时的外资局局长汪道涵的协助，与政府签订了合作协议，成立了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由于该公司是改革开放政策下首家采用“中外合资”方式组成的公司，“编号”一栏便以001号作记录。在推动整个项目的进程中，伍氏兄弟的领导虽然极为关键，但在大阪博览会中已大显身手的伍淑清肩负统筹与执行工作，功不可没。

1980年5月，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投入服务，伍氏兄弟原本计划邀请汪道涵主持揭幕仪式。但是，汪道涵那时已出任上海市市长，新任外资局局长则是江泽民。在汪道涵的介绍下，江泽民主持了该次开幕典礼。从邓小平的一锤定音，到汪道涵的排难解纷，再到江泽民的金剪一挥，首家“中外合资”企业呱呱落地。这其中既反映出伍氏兄弟勇于面对挑战、克服困难的企业家精神，也间接说明中国政府在改革初期的摸索前进和举步维艰。

自从有了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的001号，国内“中外合资”企业便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增加。新一代企业家伍淑清，展示出如父辈般的企业家精神，统管中国内地业务。他们并没有因为创办首家合资企业而骄矜自满，相反，他们认识到全面开放后的中国将大有可为，因而在配餐的管理和供应上下了不少苦工夫，不断提升食物品质、配搭和种类，配合国家的改革政策。

经过20多年的不懈努力，时至今日，在第二代参与经营管理下，伍淑清及伍威全稳步拓展了内地航空食品业务，现在与内地四大航空公司（中国航空集团、中国东方航空集团、中国南方航空集团、海南航空集团）及骨干机场为合作伙伴，通过合资公司在内地13个主要城市（北京、成都、大连、海口、呼和浩特、兰州、南京、宁波、青岛、上海——浦东及虹桥、深圳、天津、厦门）及香港机场（与国泰港龙航空、中国航空集团及德国汉莎航空膳食公司合资）提供航空食品服务，成为中国大地及香港航空食品业中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我们回过头来看美心在香港的糕饼业务。面包和糕饼虽然已近3000年历史，但真正在香港流行，则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后的事。“二战”结束后，香港经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口及经济的迅速增长，不但意味着城市化的步伐加剧，也带来交通拥挤及空气污染等问题。为了纾解弹丸之地的香港交通，港府自1975年起发展地铁，首段“观塘线”于1979年10月1日投入使用。地铁带来的不仅是交通运输的改善，还有城市空间、房地产价值及市民消费及休闲模式的巨大转变。

地铁人流庞大，很多企业对这个商机极感兴趣。由于地铁车厢及大堂内禁止乘客饮食，因而1982年地铁公司公开招标，希望有公司承租站内铺位开办饼店，但是，很多商人均不感兴趣。最终，胆色过人的伍氏兄弟力排众议，以单一投标者的姿态承租地铁沿线车站铺位，迅速在旺角、太子、黄大仙、彩虹、九龙湾及观塘等主要地铁站开设美心西饼，轰动社会，成为一时美谈。

地铁和美心西饼的结合，符合现代商业社会中“廉宜、便利、快捷、可靠”的条件。大众乘搭地铁上班、上学或游玩时，可以方便地选购面包或西饼作早餐，拿回公司、学校享用；下班、放学或归家时，则希望买些糕点与亲人分享，顺路在地铁站随意选购。

随着地铁“港岛线”及“荃湾线”相继投入使用，美心集团在地铁站开设的饼店越来越多。到了1985年年底，设于地铁站的美心饼店已多达33家，加上地铁站以外的37家分店，全港共有美心饼店70家，成为当时全港拥有店面最多的面包西饼公司。美心西饼走进地铁站后，不但市场占有率迅速扩大，平均生产成本也因规模经济效应而下降，分销网络则散布港岛和九龙各重要交通要点，令同行艳羡不已。

面包、西饼是伍氏兄弟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据说，邓小平在1979年决定让美心集团供应中美直航的飞机配餐时，其中一个重要考虑点，就是伍氏兄弟懂得做西式面包。伍氏兄弟在制作面包、西饼和蛋糕方面花了很大心血，多次到欧美等地实地考察及学习，重金礼聘资深制饼师傅加盟，强化美心西饼业务的竞争力。走进地铁后，美心集团的面包、西饼业务扩展速度更快，成为香港面包及糕饼业中的一股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