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过三代:华人家族企业传承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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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博会上大显身手

1966—1967年,香港曾经出现大规模的社会动乱,经济一度疲不能兴,美心旗下的快餐及西饼生意也受到一定冲击。动乱平复后,香港经济重拾升轨,美心业务也再度急速增长。1970年3月15日,日本大阪举办世界博览会,香港代表队在港督戴麟趾(D. C. C. Trench)的带领下,进驻博览会的香港馆,向世界人民展示香港经济的实力。

博览会开始之前,日本筹备委员会曾经接触伍氏兄弟,希望美心集团可以作为香港馆的饮食供应商,提供中式美食。伍氏兄弟认为博览会是个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因而答应了大会的邀请。一如熊彼特所指,成功的企业家除了要有不怕困难的雄心,更会把握每个可以发挥潜能的机会,接受各种挑战。更为重要的是,在机会和挑战面前,成功的企业家不是光喊口号,而是踏踏实实、稳打稳扎地做好各项准备,包括市场调查、产品测试及竞争状况分析等,从而在挑战中积极发挥本身的优势和特长。

对于“远征”日本这项前所未有的挑战,伍氏兄弟不敢掉以轻心,特别委派伍沾德长女伍淑清(刚从美国加州岩士唐大学获得工商管理学位)作为先锋。他们事前多次飞往大阪实地考察,深入研究日本人的饮食习惯,搜集管理庞大人潮的大量数据,确保整个流程(采购、烹调、顾客购买、领取食物、进食、碗筷收拾等)尽在掌握之中。

为了提升食物品质,伍氏兄弟还从饮食巨擘镛记酒家重金聘请经验丰富的中餐大厨,亲赴日本主持整个烹调过程。服务员经精挑细选,并配合展览活动进行专门培训。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主要目标在于考察各展馆的工业产品,对食物要求偏向简便。伍氏兄弟想出以点心作主打的策略,提供中国南方特色的精致美食,例如,烧卖、虾饺、春卷及芋角等。伍氏兄弟为了疏导人潮,开创性地要求顾客先“买票”,再自行到柜台取食——今天则成为众多快餐店广为采用的方法。

对于国际参观者而言,他们大多从未接触过中国美食。精心炮制的美心点心,令参观者印象深刻,回味无穷。当香港馆内众多展位人流如鲫时,美心食堂总是熙来攘往、人山人海。晚上参观者散去时,美心又变成了展位工作人员的聚集地,一边享受美心厨师特别炮制的小菜,一边讨论日间发生的大小问题。伍氏兄弟“远征”日本的行动,取得了极为辉煌的成绩。

1970年9月13日,为期半年的大阪世界博览会完满结束。香港馆总共录得高达19.3亿人次的参观人数,打破港府过往大型展览活动的最高纪录。美心集团取得的成绩是,既赚取了巨大利润、赢得了国际口碑,也让主办单位赞不绝口。作为领军人的伍氏兄弟和初试啼声的伍淑清,自然也是喜出望外,集团上下振奋异常。

大阪世界博览会的突出表现,令美心集团蜚声国际,也使伍氏兄弟注意到中式美食的发展空间。伍舜德及伍沾德两兄弟分析香港的饮食文化和消费市场后,再次提出前所未有的构思,计划进军中餐市场。香港市民对西式美食有一定兴趣,但口味始终还是十分中国化,随着生活水平逐步提升,市民对高档中式菜肴的需求也与日俱增。基于这种独特观察和市场分析,伍氏兄弟开办中式菜馆的信心也更为强烈。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1971年,美心集团在九龙尖沙咀的星光行4楼开办了首家中菜饭馆——翠园。翠园主厨具有多年烹饪经验,用料上乘,服务周到,顾客赞不绝口。针对传统中菜作风保守的习惯,伍氏兄弟曾经推出多项变革:①取消传统中式酒楼的“搭台”(与其他客人共享一桌),改以“轮筹”(取号)维持客人等位时的秩序;②客人上坐后奉上香茶及小食,其中尤以鲜制蜜汁叉烧最为著名;③特别增设中式下午茶,引入鸡肶、烧鹅、濑粉、鱼蛋面等平民化食品;④饭后加入甜品如果盘、糖水及糕饼等,丰富膳食内涵。这些不起眼的改变在今天看起来是理所当然,但在当年则是独树一帜的新尝试,令很多顾客感到新鲜。

翠园还针对中式厨房管理上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例如,由于厨房工作有一定专业性,厨师及“伙计”(原指厨房内的不同岗位的工作人员)等往往会走在一起,形成一种组织,行内俗称“老玩”。当有老板想开餐厅时,有关厨房的大小事宜往往会交由一位有网络、有经验的厨师负责,此人一般称作“车头”(意即带领整个厨房)。“车头”会透过“老玩”的网络,自己筹组班子,开拓业务。

传统上,“车头”不但安排厨房内的工作,连工资也要由他派发,老板反而不能直接管理厨房“伙计”。这样一来,“车头”有时便会拥兵自重,影响公司的管理、团结和合作。例如,老板想按市场情况调整策略时,“车头”可能会因个人利益,不与公司配合,阻碍正常发展。为了革除这种陋习,伍氏兄弟在筹组翠园之前先使总厨获得高于市场标准的薪金待遇,而厨房“伙计”则改为公司统一管理,这样使翠园的厨房管理纳入正轨。

厨房工作的一个特色是,忙时天昏地暗,闲时闷得发慌。正因如此,厨房“伙计”往往会在闲时赌博。可是,赌博可能会衍生欠债与纠纷等负面问题,破坏组织、营运和形象。针对这个陋习,伍氏兄弟订立新规,不准员工聚赌,一旦发现,实时辞退。为防止“伙计”工作时抽烟,翠园也订立规则,不容许在厨房中抽烟。这些新规则实施初期,部分员工有些不习惯,也有部分违规员工被辞退。但是,全新的工作习惯逐渐建立起来,形成一种截然不同的企业文化。

20世纪70年代以前,餐厅一般只开在一层,鲜有开在一楼以上的楼层。1971年,星光行业主置地公司给予伍氏兄弟优厚的租赁条款,希望借助美心集团的号召力,将顾客带往一层以上的楼层,增加商场人流,提升物业价值。伍氏兄弟不负众望,翠园开张不久,即成为尖沙咀的龙头食府,不但上班一族常常光顾,其他地区的食客也慕名而来,使得星光行车水马龙、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