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无意

烨姑浑浑噩噩的，由铁顶山而下，任意前行，后退，转弯，停驻。

黑夜白昼更迭，朝露晚霞相随，烨姑的初回，肉体指引灵魂，无目的的踟蹰于这苍茫大地。

多日不吃不喝，脑中终日空沌无所思，此时的烨姑看起来，像个提线木偶。

凹陷的脸颊，干枯毛燥散落腰背的长发，无眉的眼，在灰仆仆的上衣衬托下，叫人看的既悲哀又可怜。

若有似无的铃铛声，再也听不到了。

烨姑不知道走到了何处，也不知道乞扎和乞扎罗罗就在离她不远处，默默看着她。

“乞扎，怎么不走了，那个女人是谁？你认识吗？”

乞扎不做回答，径直朝烨姑走去，

“烨姑！”

乞扎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烨姑啊！”

烨姑滞缓的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目光终于放在乞扎身上。

烨姑微微蹙眉，余光中见他后背的隆起，

“乞——乞扎家的人？”

乞扎“唉”了一声，像叹气，又像附和。

乞扎招手，乞扎罗罗从远处跑来，好奇的打量烨姑。

烨姑下意识后退一步。

乞扎说，

“没事了，烨姑。我知道永生家的血脉已经灭亡，你身上的魇咒自然解除，不用退那么远……”

听了这话，烨姑也未往前挪，乞扎罗罗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向前大跨一步，走近烨姑。

烨姑意识回笼，稍微清醒，

“你早就知道？”

乞扎错开眼，抬头看天，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说，

“一切都终结了。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烨姑逼问乞扎，

“你碰到我时就知道永生血脉会陨灭？为何你……你依然引我找到九世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烨姑斜了一眼身旁的乞扎罗罗，烨姑身旁的他眼珠咕噜噜的东转西转。

“你知道血脉传承有多艰难。”

乞扎仍然不直接回答烨姑的问题，

“世道变化，烨姑，别再执着血脉相依的时代了。都已经过去了。”

见乞扎和烨姑都不再开口，乞扎罗罗出声问，

“天快黑了，乞扎，我们今晚住哪儿？”

烨姑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狼狈，嫌弃的扫了一眼胸前的头发。

烨姑踮起脚，眯着眼睛环顾一周，转身朝某个方向走去，

“跟我走吧，小子。”

见乞扎罗罗跃跃欲试的请求眼神，乞扎心下微动。

逃不过的终究避不开。

乞扎点头，乞扎罗罗“哟呼”一声追着烨姑跑。

烨姑带两人来到一处豪华的酒楼，洗浴整理后，重新回到最初的模样——白布上衣，黑蓝裙裤，无眉长发，赤足而行。

只不过，肩上少了油灯，总觉得空落落的。

在大厅坐了会儿，乞扎罗罗才出现，身后是面部表情的乞扎。

乞扎罗罗偷偷打量烨姑，在她看过来时又飞快收回眼神。

烨姑摩挲茶杯的沿口，一圈一圈的画着。

“想吃什么，随便点吧。乞扎，你还是饮花露，吃槐蜜？”

乞扎罗罗重重点头，抢过乞扎的话头，

“才不是呢。乞扎早就不吃那些了，乞扎喜欢喝茶……”

烨姑睨了乞扎罗罗一眼。

乞扎罗罗蓦地收声，眨了眨眼，喏喏低头，脸上飞起红霞。

烨姑招呼小二上菜，并让他跑腿，提了两坛花蜜来。

乞扎矜持片刻，先是用水化了，悠闲喝着，后来直接拿勺子挖着吃。

乞扎和乞扎罗罗吃的正嗨时，烨姑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

“乞扎，带我去找仅剩的血脉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