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定永生

烨姑背着男人的尸体，飞快的跑下山。巨大的太阳悬在头顶，白光照在她身上，将她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遥远的永生之墓中，一架黝黑的棺材上横竖交叉捆着拇指粗的麻绳，棺内，大大小小的银色石头将枯瘦的躯干淹没。

“我几百年的好运气，都用在这件事上，值了。”

伴随“轰隆隆”的破土声，一座巨大的山体缓缓陷落，沉入地底。

还有机会看一眼永生之墓。

山在最远的视野，再近一些，是围绕山体的鲜红色的波浪，在巨

响中起伏。

彼岸屠苏。

更近一点，是两个巨大的白骨坑，堆砌着数不尽的灰白骨头。

最外层躺着被沥青浇灌过的草丛，漆黑厚重，纹丝不动，仿佛一簇簇黑刺。

黑雾笼罩的庞大宛如鬼魅的城堡，或厚或薄的团团雾岚追来赶去，而后融入对方，互相吞噬，重为一体。

这里是真正的墓地。

亡灵的世界。

这座山由五层组成，远远看像是人们熟知的梯田，走近才知道梯田里的并不是什么庄稼，而是黑漆漆的棺材。

一层一层的棺材组成了这座山，这个地方属于死亡，永生的死亡。

山体沉落前的最后一刻，棺材内传来细微的声音，

“日月倒行，枲星坠夜，伏银之血，永生陨灭。”

烨姑背着男人摔倒在地，男人的尸体顺着山坡翻滚，最后卡在低矮的枯木丛中。

烨姑面对晃晃白日，口中喃喃念道，

“日月倒行……枲星坠夜……伏银之血……永生……”

烨姑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永生……陨灭……”

青天白日在本属于夜晚的领地占据十二个时辰，烨姑枯坐了十二个时辰。

她亲眼看到一颗边缘闪紫光的星星从天边坠落，即使在白色的浑蒙中，烨姑也能看到那点紫光。

但愿是她的眼花了。

真正的黑夜到来时，烨姑的夜晚却少了一点温暖。

她肩上的油灯，熄灭了。

什么时候呢？

烨姑记不起来了，她以为这盏灯永远不会熄灭，因此她从来不看它。

从不熄灭，黑暗中永远有光明。

她习惯了它的陪伴，无论何时，它都在。

永生家和她，永远紧紧联系着，不可分离。

等到烨姑的世界变黑，她再也撑不住，垂眼任由身体倒下。

睡了多久，烨姑也不知道，她也不在乎。

八世大人与九世大人同时死亡，巧合的万里遇一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永生家族的血脉就这样消失了，快的不可思议，脆弱的不堪一击。

曾经苦苦寻找，几乎把整个天地都翻过来，都找不到的银，竟会同时被八世大人和九世大人发现。

两人像约好似的，一点不透露出来，从来不准备告诉她一星半点，就这样，一起沉睡了。

连同埋葬永生家族的墓山，永远永远，沉睡地下，不再醒来。

那她烨姑呢？

她还活着啊。

烨姑扯下肩上的油灯，扔向远处，任意，随意的一个方向。

双腿酸麻的不像话，烨姑起身时微微趔趄。

烨姑拖着九世大人的尸体，又回到铁顶山山顶的木屋。

文娘趴在门口，目光呆滞，一只手往前伸着，口水从嘴边流出。

珠珠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安静的睡着。

烨姑把男人的尸体扔给文娘，摸出几两碎银，放在珠珠的枕头边。

再见了，九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