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验尸

身上件数，正头面：有无髻子。发长、若干顶心、囟门、发际、额、两眉、两眼、或开或闭，如闭，擘开验眼睛全与不全。鼻两鼻孔、口或开或闭、齿、舌如缢，舌有无抵齿。、颏、喉、胸、两乳、妇人两奶膀。心、腹、脐、小肚、玉茎、阴囊、次揣捻两肾子全与不全，妇人言产门，女子言阴门。两脚大腿、膝、两脚臁肕、两脚胫、两脚面、十指爪。

翻身：脑后、乘枕、项、两胛、背脊、腰、两臀瓣有无杖疤、谷道、后腿、两曲（qiū）、两腿肚、两脚跟、两脚板。

左侧：左顶下、脑角、太阳穴、耳、面脸、颈、肩膊、肘、腕、臂、手、五指爪、全与不全，或拳或不拳。曲腋、胁肋、胯、外腿、外膝、外臁肕、脚踝。右侧亦如之。四缝尸首须躬亲看验：顶心、囟门、两额角、两太阳、喉下、胸前、两乳、两胁肋、心、腹、脑后、乘枕、阴囊、谷道，并系要害致命之处，妇人看阴门、两奶膀。〔1〕于内若一处有痕损在要害，或非致命，即令仵作指定喝起。

众约死人年几岁，临时须仔细看颜貌供写，或问血属尤真。

凡验尸，先令多烧苍朮、皂角，方诣尸前〔2〕。检毕，约三五步，令人将醋泼炭火上，行从上过，其秽气自然去矣〔3〕。

多备葱、椒、盐、白梅〔4〕，防其痕损不见处，借以拥罨。仍带一砂盆并捶，研上件物。

凡检复，须在专一，不可避臭恶。切不可令仵作、行人遮闭玉茎、产门之类，大有所误。仍仔细验头发内、谷道、产门内，虑有铁钉或他物在内。

检出致命要害处，方可押两争及知见亲属令见，切不可容令近前，恐损害尸体。

被伤处须仔细量长阔、深浅、小大，定致死之由。

仵作、行人受嘱，多以芮一作茜。草〔5〕投醋内，涂伤损处，痕皆不见。以甘草〔6〕汁解之，则见。

人身本赤黑色，死后变动作青色，其痕未见。有可疑处，先将水洒湿，后将葱白拍碎令开，涂痕处，以醋蘸纸盖上，候一时久除去，以水洗，其痕即见。

若尸上有数处青黑，将水滴放青黑处，是痕则硬，水住不流；不是痕处软，滴水便流去〔7〕。

验尸并骨伤损处，痕迹未见，用糟、醋泼罨尸首，于露天以新油绢或明油雨伞覆欲见处，迎日隔伞看，痕即见〔8〕。若阴雨以熟炭隔照，此良法也。或更隐而难见，以白梅捣烂，摊在欲见处，再拥罨看〔9〕。犹未全见，再以白梅取肉，加葱、椒、盐、糟一处研，拍作饼子，火上煨令极热，烙损处，下先用纸衬之，即见其损〔10〕。

昔有二人斗殴，俄顷，一人仆地气绝，见证分明。及验出，尸乃无痕损。检官甚挠。时方寒，忽思得计，遂令掘一坑，深二尺余，依尸长短，以柴烧热得所，置尸坑内，以衣物覆之。良久，觉尸温，出尸以酒醋泼纸贴，则致命痕伤遂出〔11〕。

拥罨检讫，仵作、行人喝四缝尸首，谓：尸仰卧，自头喝：顶心、囟门全，额全，两额角全，两太阳全，两眼、两眉、两耳、两腮、两肩并全，胸、心、脐、腹全，阴肾全，妇人云产门全，女人云阴门全。两髀、腰、膝、两臁肕、两脚面、十指爪并全。

左手臂、肘、腕并指甲全，左肋并胁全，左腰、胯及左腿、脚并全。

右亦如之。

翻转尸：脑后、乘枕全，两耳后、发际连项全，两背胛连脊全，两腰眼、两臀并谷道全，两腿、两后、两腿肚、两脚跟、两脚心并全。

【注释】

〔1〕要害致命之处：指与生命活动紧密相关，严重损伤可直接致死的部位。本书所列头颅、颈部、胸腹部，从整体上说是要害部位，但损伤不一定致命。阴部及肛门是重要部位，暴力作用致伤，一般不致命，虽然偶尔可因反射性休克致死，但不是要害致命部位。书中所列检验顺序和项目是宋代统一规定的，今天仍可借鉴，肉眼能看到的尸表各部位都要检查，不漏过任何微小的异常。

〔2〕苍朮：菊科植物，多年生直兰草本，根状茎入药，燥湿健脾。皂角为豆科植物，落叶乔木，高可达30米，结荚果，富皂质，可洗衣物。入药，袪痰开窍。古代验尸时烧苍朮皂角去秽气。

〔3〕醋能除臭，尸臭主要是硫化氢及氨，验尸人员衣服、毛发、皮肤均可被恶臭物质沾附，古代用食醋（含3%—5%醋酸）蒸气进行化学除臭。

〔4〕白梅：未成熟的梅果，经盐水浸泡成青白色。绿色的梅果称青梅，带红色的称花梅。味极酸，入药及食用。古代法医检验，用白梅肉酱敷伤处，利用梅的有机酸透过皮肤，使游离的血红蛋白变性，颜色加深，从而使有皮下出血的伤痕更明显。

〔5〕芮草：原注：“一作茜草。”从书中陈述的使用情况来看，应是茜草。茜草又称“血见愁”、“血茜草”，含茜素，是天然大红染料。根入药，凉血止血，消瘀血肿胀。用茜草汁涂损伤处成一片红色，影响伤痕的检查。

〔6〕甘草：亦称甜草。多年生草本植物，根及根状茎含甘草甜素，著名中药。书中所提茜草浸醋涂伤痕，使之红染，涂于甘草汁，能化解，除去红染，伤痕重现。此法未经实验检验，暂存疑。

〔7〕滴水试验，这个检验损伤的方法不科学。滴水流走与不流走，视滴的部位高低，高出周围，水则往低处流。低于周围，水当然不流走。还有物体表面的张力影响，以硬与不硬判断有无伤痕，也不科学，皮肤肌肉受伤可因出血、收缩、发炎或尸体皮肤皮革样变等而变硬，亦可伤而不硬。

〔8〕古代的雨伞用纸制成，并经桐油油过，多为红、褐、淡黄或桐油本色，太阳照射，部分色光被吸收，透过的红外、紫外光线照射在体表上，可被利用观察生前骨骼的伤痕，与现代用紫外线照射，检查骨骼生前伤的血浸现象相似，符合光学原理。

〔9〕白梅敷骨，也是用白梅的酸性使血红蛋白颜色加深，以呈现伤痕。

〔10〕用白梅的酸，酒糟的酒精制成成形物（饼），煨热烙伤处，增加分子扩散速度及浸润性，使瘀血处血红蛋白变性，颜色加深，皮肤透射性增加，从而使伤痕明显。

〔11〕给尸体加热，再用酒醋敷贴，呈现伤痕，原理同上。

【译文】

尸身上应检的项目有：

正面、头部：头上有无髻子、头发长多少、顶心、囟门、发际、额部、两眉、两眼、是睁开还是闭着，如果闭着，应撑开眼睑，检验眼球是否完整。鼻子、两鼻孔。嘴巴、是张开还是闭着。牙齿、舌头、如是上吊自杀，应看舌头有没有抵着牙齿。下巴、咽喉、胸部、两乳、女人两乳房。心口、腹部、肚脐、小肚子、阴茎、阴囊、验看后用手捏摸两个睾丸是否齐全，已婚女子称作产门，未婚女子称作阴门。两下肢的大腿、膝盖、两小腿、两踝、两脚背、十个脚趾头和趾甲。

将尸体翻身检验背面：后脑、枕部、项部、两个肩胛、背脊、腰、两臀瓣、有无杖伤疤痕。肛门、大腿后侧、两腿弯、两腿肚、两脚跟、两足底。

左侧：左头顶下方、脑角、太阳穴、耳、左脸、侧颈、肩膀、肘、腕、臂、手、五个手指及指甲、是否完整，有否拳曲。腋窝、胁肋、胯、大腿外侧、膝外侧、小腿外侧、脚外踝。右侧也与左侧同样检验。对尸体的前后左右，检验官必须亲自验看：头顶心、囟门、两额角、两太阳穴、喉下、胸前、两乳、两胁肋、心口、腹部、脑后、枕部、阴囊、肛门，都是要害致命部位。妇女要验看阴门、两个乳房。其中如果有一处有伤痕而且是要害部位，即使不是致命伤，也要责令检验人员验明唱报。

要众人回答死者年龄大约是多少岁，检验当时必须仔细观察死者容颜面貌并描述在案，或者讯问死者的亲属就更真实可靠。

凡是检验尸体，先要吩咐多烧些苍术、皂角，然后检验人员才可走到尸体近前。检验完毕，在距尸体三五步远的地方，吩咐人用醋浇泼在炭火上面，检验人员从上面跨过，身上沾带的污秽气味就自然去除掉了。

检验时，要多准备些葱、椒、盐、白梅，预防尸身上有看不大清楚的，用来贴敷［显现］。还要带一个瓦盆和槌子，捣研上面提到的物品。

凡是初验、复验，必须要专心一意，不可躲避脏臭，切不可叫检验人员用它物遮盖阴茎、产门等类部位，这样就会误事。还要仔细验看头发里面、肛门、产门里面，恐怕有铁钉或其他东西钉塞进去。

检验出了致命要害的部位，才可押来本案双方当事人和见证人、死者亲属，让他们［站在远处］看尸体，决不能允许他们走到尸体跟前，以防损害尸体。

受伤部位的伤痕要仔细量出长与阔、深与浅、大与小的尺寸，认定致死的原因。

检验人员被买通受托，往往［事先］用茜草放在醋里，用它涂在有伤痕的地方，伤痕就看不出来。对此，可用甘草涂抹化解掉芮醋的作用，伤痕便可重现出来。

人的身体本来是红黑色的，死后尸体腐败就变为青（ōu）色，身上的伤痕就看不出来。如果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先用水把尸体洒湿，然后把葱白拍碎摊开，涂敷在怀疑有伤痕的部位，再用蘸上醋的纸盖在上面，等候一个时辰，将纸拿开，用水洗干净，那伤痕就能显现出来。

如果尸体上有几处皮肤青黑色，用水滴在青黑色的地方，若是伤痕，因为皮肉已变硬，水滴便能停住而不流去；若不是伤痕，这里的皮肉仍然柔软，水滴便会流去。

检验尸体涉及有骨头损伤的地方，若损伤痕迹外表上看不出，可用酒糟与醋浇敷尸体体表上，并且露天放置，用新油的绢绸或明亮的油雨伞遮在要验看伤痕的地方，迎着太阳光隔伞验看，伤痕就可以看到。如果碰上阴雨天，可用炭火隔伞照看。这是检验尸骨伤的好办法。用这样的方法还是难以看见骨头伤痕的话，那就把白梅捣烂，摊在需要验看骨头伤痕的体表部位，再用酒糟与醋贴敷验看。如果这样做仍然不能完全看清楚，就再取白梅肉，加上葱、椒、盐、糟等，拌在一道研细，做成饼子，放在火上烤烫，烙在有损伤的部位，下面衬纸，就能看到伤痕。

从前有两个人斗殴，片刻之间，一人仆倒在地，断气身亡，在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而检验结果，尸体全身并无伤痕。检验官感到非常奇怪。当时正值寒冷天气，他忽然想出一个办法，于是就吩咐吏役挖掘一个土坑，二尺多深，长短依照尸体，用柴火把土坑烧热，将尸体放置坑内，用衣物将尸体盖好。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尸体温热了，再抬出来，用浇泼过酒醋的纸敷贴在尸体上，致命伤痕于是就呈现出来了。

敷贴法检验完毕，检验人员要唱报尸体前后左右各应验部位的检验结果。［程序是］尸体仰卧，从头开始唱报：顶心、囟门完好，额完好，两额角完好，两太阳穴完好，两眼、两眉、两耳、两腮、两肩都完好，胸、心、脐、腹完好，阴茎、阴囊和睾丸完好，是已婚妇女就说产门完好，是未婚女子就说阴门完好。两股部、腰、膝、两小腿、两脚面、十个脚趾和趾甲都完好。

左手臂、肘、腕和手指、指甲完好，左肋和胁完好，左腰、胯及左腿、脚都完好。

右面也同样如此唱报。

翻转尸体：脑后、枕部完好，两耳后、发际连项完好，两肩胛连背脊完好，两腰眼、两臀瓣并肛门完好，两腿、两腿弯、两腿肚、两脚跟、两脚心都完好。［都要一一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