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词古文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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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引子

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是诗仙李白的一首《金陵凤凰台》。李白其人名声已是响得紧了,凡我中国,不管能不能诗者皆知之,故此小子读诗也要用这千古第一诗才起头才响亮。笔者对郭璞的兴趣,就是由这首诗引起的。顾名思义,此篇是青莲居士在金陵凤凰台登览所作。金陵即今日的江苏南京。周元王四年(公元前472年),越相范蠡筑城于古长干里,后人称为越城,为南京建城之始。三国东吴、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故南京有”六朝古都”之称。不过这已经是过期的版本了。明洪武元年(1368),明太祖朱元璋在此创建明朝,改称南京,是为NJ市名之始;民国元年(1912),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文在南京宣誓就职。因此如今的南京当唤作”八朝古都”方才名副其实。

读诗的朋友是不是在上面的简介中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有故事的地名?

白有诗云:

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一首《长干行》中所提及的长干里便当是范蠡筑城之处。如果有人问一千多年以前的六朝时期南京哪里最热闹最繁华,答案一定是长干里。古长干里的范围在今内秦淮河以南及雨花台一带。”干”是南京古代地方话用字,意为山陇之间的长条形平地地形;有大长干、小长干和东长干之分,大长干即石子岗(今雨花台),小长干为石子岗以北,内秦淮河以南,雨花路以西的地带,东长干则指在内秦淮河以南雨花路以东地带。”里”则是古时居民区名称的通名。

早在春秋战国时代,长干里一带人烟稠密,交通便利。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令范蠡在此筑城,史称”越城”,也称”范蠡城”,越城遗址在今雨花路西边西街的口头。当时越城的城周只有”二里八十步”,相当于现在的942米,占地面积只有6万多平方米,但它却是南京地区有确切年代可考的最早古城池,也是南京建城史的起算点。

明代这里有接待外商的”国宾馆”.

秦、汉以至唐代,长干里吏民杂居。由于靠近秦淮河,许多长干里人以船为家,以贩运为业,唐代诗人崔灏的四首《长干曲》中,有两首写的就是长干里一带船家的生活:”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而”横塘”就是秦淮南岸的河堤,所以又叫南塘。到明代时,长干里已成为南京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按现在的话说”形成两大专业市场”,一为”大市”集市,以经营粮食和其它农副产品为主;一为经营竹木薪炭为主的”来宾街市”,”来宾”这条街和集市的名称,以坐落于此的国家级宾馆”来宾楼”而得名,该楼主要接待来南京做生意的外国商人。

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可能会记得孙策临死时给孙权的忠告:”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而作为东吴谋臣的张昭,就住在长干里。据南朝山谦之《丹阳记》云”大长干寺道西,有张子布(张昭)宅,在淮水南,对瓦官寺门,张侯桥所也。桥近宅,因以为名。”张侯桥就在今天长干桥以南的地方。此外,东吴大将陆逊的两个孙子——西晋著名的文学家陆机和陆云兄弟,也住长干里的越城附近。不少老南京人耳熟能详的周处,也就是那个曾与蛟、虎并列为”三害”之一,后幡然悔悟依台读书为民”除蛟去虎”的英雄,他就是陆氏兄弟的学生。

读诗的朋友是不是在上面的简介中又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有故事的地名?

六朝金粉之地,风流韵事的核心处,不管是不是文人的骚客的心中圣地——秦淮河。由于担心在介绍秦淮河的时候出现更多看起来很有故事的名字,笔者暂不介绍,而是先回到我们的主题——南朝人物郭璞。

郭璞

郭璞的衣冠冢就在金陵凤凰台,即为太白诗所言”晋代衣冠”者。其实吧,这可能是个巧合,这个晋代衣冠更多的是指西晋时期”衣冠南渡”之后的的王谢子弟,辛弃疾有言”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这是一个时代繁荣的印记,却还是因为朝代的更替埋葬在一个个古老的坟墓之中。先不说这个,难道没有南渡的衣冠就不是衣冠了?评定一个朝代的得失,无非是从文治武功而言。武功的部分早已经”埋幽径”“成古丘”了,而文治的部分却总有些”不废江河万古流”的东西能够一直流传下来。作为东晋文学界的总扛把子,词赋为”中兴之冠”;的郭璞,便是这源远流长的文化长河中一颗明珠。

郭璞没有像后辈辈陶渊明一样好好种地好好写诗,而是花了18年注释了一本生物书(尔雅后七篇),又把剩余的精力分出来一部分集成和创建了风水学,所幸余力尚能作出游仙诗19首这样的开宗立派之作,给诗坛种下了仙的种子,让仙气最浓郁的后辈李白对着祖师爷的坟轻叹一声”会风水有什么用,看你这坟破成啥样了!”

郭璞多才多艺,也有很多奇闻轶事,博学,好古文奇字,精天文、历算、卜筮,擅长诗赋。单是在文学方面,他的主要精力也并非写诗。但是今天我们研究的就是诗词,所以要抛开其他。

钟嵘《诗品》中“晋弘农太守郭璞诗”评曰:“宪章潘岳,文体相晖,彪炳可玩。始变中原平淡之体,故称中兴第一。《翰林》以为诗首。但《游仙》之作,辞多慷慨,乖远玄宗。而云‘奈何虎豹姿,;又云‘戢翼栖榛梗’,乃是坎凛咏怀,非列仙之趣也。”所谓“中兴”,指晋元帝司马睿在江东建立的“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史称东晋,他们君臣自比为周宣王“中兴”,但实际上只是艰难维持,在北方外族的进逼下,并无大的作为,仅能使晋室一线不致断绝而已。所谓中兴第一,便是在当时无人可出其右。

钟嵘为什么给郭璞的诗这么高的评价,一方面是因为郭璞文辞优美,另一方面则是郭璞在文风方面符合钟嵘的审美要求。钟嵘一再强调,诗除了文辞优美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吟咏性情,而非一味的说理议论或者记叙。他在诗品序中有这样的论述“永嘉时,贵黄老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先是,郭景纯用俊上之才变创其体,刘越石仗清刚之气赞成厥美,然彼众我寡,未能动俗。”就是说在当时只有郭璞能够冲出把诗写得像道德沦一样这个藩篱,让诗回到吟咏性情这个主线上来。但是一方面由于时代的潮流,另一方面郭璞实在没有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因此没有形成强大的感染力,让时代为之改变,只能是开一派之先,埋下一颗种子。而这个种子就是游仙诗十九首,直到谢灵运由此发展出了一个诗词上一个成熟的派系——山水诗。

我们就仔细品读一下这个开一排之先的,占据着转折地位的游仙诗十九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