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赴七万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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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怒冲冠为红颜

凡世十月初,晴空裂帛,天地肃杀,残阳如血。

墨渊手提轩辕剑,一身墨色长袍飞身跃上九重天上,一双黑眸波涛如怒,灼烧的瞳仁映着太辰宫前一片殷红的狼藉,他一剑破流影,惊雷起四方,剑端应声直指数百天兵!

“我便要看看,还有谁要擒她!”

轩辕凌九天,怒发为红颜。

奈何连宋气短英雄胆,他双膝跪地,怀中死死抱着那气息奄奄的青衣,只为保她一条命矣,一道道天诛的怒雷尽数劈在连宋身上,他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众仙避之不及,嗟叹连宋无德且荒诞。

祸不单行,乐司战副将左虞司邑匆匆来报,北荒异动。

神族魔族大战前,魔族驻守北荒已多年,如今那黑气凝集,一夜之间竟顺延北际,向西而去,想必是魔族要夺回领地。

北荒之上,水吪灵山泉眼枯竭,狐帝白止与长子白玄,次子白奕均被困在北荒境地内。

白止倒是早早传来口信,说他自有法子全身而退,此次父子三人联手,定能护住北荒,只是魔族大部分力量集结向西而行,恐怕不多时日便要攻上天宫!还请墨渊以司战之神之威名,保九重天太平,保东荒大泽一方净土,固白浅女君之位!

“乐司战副将左虞听令!”

墨渊将浑身是血的白浅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眸中迸射一闪寒光,戾气凛然,如剑般将人刺穿。

左虞隐隐不安,他剑端戳地,掌心抱拳。

果然。

“我司命你调前军三万速去北荒增援,调中军两万,驻东荒。留右军待命,其余后军,以宫门为界分散围衔,层层递增,死守九重天!在我未设法救得了人前,不得放任何人进出。此前,若魔族来犯,天兵天将不敌,乐司战众将不可增援!”

众仙揭然。

那叽叽喳喳,喳喳叽叽的碎嘴的声音,渐渐乱了起来。

奈何墨渊亲眼见白浅倒在众仙面前,他不管这些仙家是否有所为之,但凡在白浅负伤时,无所作为的,便可认作是有所为之了。

墨渊颌首,双眼微曲,他看了看怀里的人,屏息沉声道。

“这笔账,墨渊自会和众位仙家好好清算。”

司命向前跪走了两步,雷声轰隆,他说的话尽数被淹没在风声雷声中,只得眼睁睁看着墨渊拂袖而去。

他长叹一声。

再无力回天。

乐司战为墨渊掌权几十万年有余,虽属神族所有,却不归九重天调遣。

当初夜华征战鲛人族,乐司战也只慷慨前军一万有余。

如今天君连宋手无实权,做皇子时又多风流消遣,如今更是指望不上他有什么可用的,旁的力量突出重围了。

······

“竟疯了么!”

折颜匆匆赶到昆仑虚时,墨渊已擅自渡了修为和精气给白浅续命,一众昆仑虚弟子分两排站在墨渊洞虚前,揖手祈愿。

来不及了。

这世间再无神枝草,再无结魄灯。

他等不了折颜替她医病。

等不了···她怕疼。

“怎能擅自将修为度她,就不知等我到了再说?你如此自作主张,若走火入魔该当如何?!”

折颜步里生风,眉头紧皱,宽大的袖袍被他背到了身后。

方才他正要与白真一同增援北荒,却从左虞口中得知白浅身负重伤,墨渊震怒竟调兵围剿天宫的消息,便代白真原路折回,匆匆赶往昆仑虚。

得知原委,折颜以为昆仑虚定沸腾着,须得自己苦口婆心一番,去平定人心,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说辞,却不曾想过面对的是这样一幅冷清景象。

先前他称赞昆仑虚弟子个个儿都白衣飘飘,仙气都修到衣服上了,如今再看,只是徒生悲凉。

走进墟洞,屏前一杯清茗,伏案上点了半盏孤灯,落一叠简书,还有一把已经去了壳儿的瓜子仁儿,窗台上立着一只刚换过桃枝的瓷瓶。

······

墨渊阅文,白浅烹茶。

她细细地剥下瓜子的壳儿,将白胖胖的瓜子仁儿搓成一堆儿,待那简书放回伏案,她便将这些白胖胖的小东西,尽数推给墨渊。

“吃呀。”

她递他一杯清茶,却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茶不喝了。

他放下茶杯,厮磨她的鼻尖,笑道,茶没有她香。

那些仿佛还冒着热气儿的欢愉过往,就在眼前,清晰可见。

谁曾想过,笑语霓裳过眼成了烟,她转身就要走上那踏上红尘的撵。

墨渊坐在床边,眼神深邃温柔,一手抚着白浅额前的碎发,另一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白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你看不到她是不是痛苦的,是不是与人大战了一场,她面色平静,宛若睡着了一般。

她难得这样安静。

墨渊淡淡地略过折颜,只道了句,你轻些,十七怕疼。

折颜搭了白浅的脉搏,心中顿生苦涩,鼻腔涌上一股子突如其来的酸涩。

墨渊确实不必等他来医了。

“若是一剑穿心,当时便灰飞烟灭了,这剑伤一半,她得以保全仙身,却命不久矣。你度她再多修为,也不过是每日延续她一口气息,白浅再无感知之力。可惜了,只可惜她腹中才刚有你的骨肉。”

折颜搭出微弱的喜脉。

可这喜脉却让人高兴不起来,残忍的,只是变成一把利刃,悄悄往那已千疮百孔的心尖子上,多戳几个洞罢了。

安慰的话,还能说些什么呢?

转眼去看墨渊,他笑着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走火入魔又如何,只当疯了也罢。”

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堵在折颜的喉咙,他张了张嘴,那些话啊,就说不出声。

他是一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凤凰,什么没有经历过呢?

只是···如今见小丫头再也听不见他说话了,他后悔呀,为什么见最后一面时,还不忘与她拌嘴。

“十七。”

墨渊握着白浅一双冰凉的手,放在自己颊边,即便她看不得,也听不到。

“你怎舍得,与这孩子一同弃了我?”

墨渊眼中含笑。

笑的好生苦涩。

折颜仰面闭上一双泛了红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