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选择
“晴晴，跟我们回去！”
“我不回去！”
大哥夏勇怒气冲冲地挥舞着大铁拳，一拳敲在病床的杆子上：
“夏晴，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们回去？”
“不回，大哥，你问一百遍，我都不回去！”
“那好！陈磊，算你厉害！拿80万彩礼来娶媳妇吧！不然，我就是拖，也把她拖到手术台上去！”
“80万！他大舅哥，这么多钱，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别说陈妈大吃一惊，就连夏爸夏妈，都被儿子的神反转吓了一跳，满脸不赞成地盯着儿子！
“别急着反对！你们的家底有多少，我门清得很！准备买车15万，市里的学区房50万，别说家里没钱！都准备婚礼了，15万应该是有的吧！”
夏勇拧开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囗，接着往下说：
“别怪我狮子大开口！这些钱，爸妈和我一分都不会要，全部存起来给晴晴当生活保证金。她又笨又傻又天真，哭着喊着选择爱情，我们不得不帮她打算！”
“可是，可是……这么一来，我家底就掏空了呀！磊子以后长期卧床，医药费怎么办？”
“难道肇事者不赔钱？没医保？又想要老婆孩子，又不想出钱，你们好主意呀！”
“这，这，我们还没有跟那女娃子谈过！亲家，让我们一家好好商量一下行不？”
夏家人暂时去酒店住下，只给了三天期限，留下陈磊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满屋子的尴尬。
“阿磊，对不起！叔叔阿姨，对不起！”
最难过的人是夏晴，一边是父母哥哥和亲人，一边是男朋友和准公婆，肚子里还揣着包子，左右为难左右难！年轻的姑娘无地自容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怪你！勇哥他说的也有道理，我该和你说对不起才是，只顾着高兴，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困境！”
“小夏，你别自责，这事还真不怪你！如果今天换成你是我女儿，我也会和你爸爸妈妈一样的做法！”
陈磊和陈爸先后安慰她，只有陈妈心里很复杂，什么想法都有，实在说不出违心的安慰之言。
“那个肇事者呢？我们先去找她谈谈？磊子，按理说，我们该把她送到牢里去才对！但是，人活着还得向前看，你爸你妈年纪也不小了，拼死拼活的还能干几年？就算为了没出世的孩子，让她坐牢，还不如拿点钱，将来日子好过一点！你……”
“小姑，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那就好！那就好！”
…………
酒店里，夏妈敲着儿子的头：
“你现在胆子比天大，什么事情都敢做主了？”
“勇子，我知道你跟陈磊关系不错，但是，事关你妹妹的终身幸福，你怎么敢做这样的决定？你这不是害她吗？让个植物人拖累一辈子，有多苦？简直胡闹！”
“公公婆婆，你们就狠狠骂他吧！三十好几的人，还这么不知事！”
“好啦！说来说去说够了没有？他陈磊跟我关系再好，好得过亲妹妹吗？”
父母说几句也就算了，什么都不懂的蠢婆娘也跟着煽风点火。连抽了好几支烟的夏勇，心里头更是烦闷，一把推开凑上前的老婆：
“你们当我不想妹妹好吗？是，没错！打掉孩子，再找个好老公，当然是最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肯定能找到比陈磊更好的！可现在问题是，晴晴她不想！硬要逼着她恨我们，怪我们，怨我们吗？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永远让我们拉着跑。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让她跌跌撞撞地往下走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她身后支持她。拿这么一笔钱放在手心里，将来哪天她后悔了，还有条后路可以走！”
“也是，晴晴她被猪油蒙了心了！”
“唉！好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苦日子在后头哩！”
“也只有这法子了，女生外向，拿她有什么办法？”
…………
陈小姑和陈向东坐在沙发上，对面正坐着憔悴的肇事者乔岚，和她同样憔悴的叔叔乔栋。
“陈先生，陈女士，万分感谢你们给我们调解的机会！岚岚才刚刚大学毕业，谢谢你们给她一条生路走。她犯下大错，我们愿意尽全力补偿你们，做牛做马做保姆都可以！”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躺床上的是我侄子，一辈子站不起来的，也是我侄子，痛苦的人是我侄子，不是她！不会开车就不要开车，祸害！你就是一个祸害，专门冲出来祸害别人！”
本来万分克制的怨气，听了乔栋这番话，不但没有稍微平复，反而越来越浓，化成言语之刀，毫不留情地冲出口！
一对既将结婚的情侣，马上就迎来宝宝的降生，好好的三口之家。就因为她紧张，刹车油门分不清，搞成现在这局面！
谁不怨？
“叔叔，阿姨！对不起！对不起！”
乔岚垂着头，喃喃地道歉，祸闯得太大，超出了她承受的能力，除了道歉，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言语。
“陈女士，请你冷静一点！悲剧己经发生，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如果多骂岚岚几句，能让病人马上好起来，你现在就是骂死她，我们都毫无怨言！”
乔栋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岚岚已经知道错了，她的责任我们全部不否认。陈女士，陈先生，我们好好谈谈赔偿的问题好吗？”
“你准备赔多少？走民事程序还是走司法程序？”
“民事，走民事程序，我求你们了！岚岚她从小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全部去了国外。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从小在我家长大……”
“不要说有的没的，有什么话直说，拐弯抺角我们农民听不懂！”
“我大哥大嫂都不管这个孩子，我家自己也有两个孩子。所以，我们能拿出的赔偿款……最多也就能……能拿50万……”
“50万，这就是你们的万分感谢？现在我侄子一天的医药费就是3000多，一个月3万，十个月30万，50万你算算能用多久？你们是准备让我侄子明年就断药等死？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陈小姑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太过于生气让她两手叉腰，顾不得这是公共场所，就高声破口大骂。
乔岚头垂得更低了，乔栋红着脸急忙摆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女士你冷静，你冷静点！”
“你们的良心确实是被狗吃了！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出这样的话就让我们心寒！乔先生现在是你求我们，不是我们在求你，如果谈不拢，我们就走司法程序就是！兰香，别吵吵，我们走！”
黑着脸闷头喝茶的陈向东，冷冷也瞄了他们一眼，心里疼得想打人，硬生生止住了，才拉着小妹的手准备离开！
“80万！我只能拿出80万，再多真的没有了，你就是杀了我，杀了岚岚也没有办法！”
“别走！别……100万，100万好不好？求求你们了，我这就去借钱，凑100万给你们！”
“陈叔叔，您别走！我愿意终生支付陈磊先生的医药费，只是现在，我只有20万，以后每个月领了工资再付，可以吗？”
“岚岚，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叔！人是我撞的，我不能让你，帮我来填这个无底洞！婶婶本来就不喜欢我，不喜欢爷爷奶奶，我不能让你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见谈判要崩，乔栋连忙急吼吼地亮出自己的底线，话刚落音又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回去怎么和老婆开囗？
他的模样很真实，但并不能打动陈家兄妹，100万听上去很多，可真正用起来也就三年的医药费！
三年，一想到儿子（侄子）只能活三年，他们的心里就疼得难受，哪有心思理会别人可不可怜！
乔栋绝望，陈向东兄妹更绝望，愤然离席而去！
乔岚再也无法逃避当乌龟，坚定地站起来，拦在陈爸面前缓缓跪下，一字一顿地认真承诺：
“我知道我错了，罪孽深重！我愿意为我自己的失误承担责任，好好照顾陈磊先生一辈子！”
“这……你说真的？如果你愿意书面承诺，和我们一起到公证去公证的话。那……我就答应你！”
“我答应！”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乔栋看着脸上写满了执拗的侄女，无力的摆摆手：
“你知不知道，这一去，你这辈子就毁了！”
“我知道，从踩错油门的那一刻，我这辈子就已经毁了！毁了我自己，毁了一个男人，毁了他们一个家，还毁了一个没出生的宝宝，一辈子都渴望不到父亲的拥抱！如果不这么做，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永远都不能心安理得地活着。叔！你就让我去吧！这是我的命！”
“都是我的错！当初你婶婶根本就不同意，我给你买车，是我一定要拉着你，去选什么车！都是我的错！怕老婆怕了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反抗，就犯下这么大的错，害了你一辈子！”
“叔，这事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珍惜生命，谨慎驾驶！）